9月1号的沪海市还散发着秋老虎的炎热,与沪海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毫不相称的广调校园里,秋蝉趴在树上知了知了的叫 着。 一个个临时搭起的蓝色帐篷旁边,围满了新入学的学生和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们。而李杨,就是其中的一员。
他逆着排队拥挤的人群,走到一个站在树萌底下乘凉,用草帽当着扇子扇风的老汉面前,“爸,打听清楚了,我们生命 科学院的招生棚在那栋画着刀叉的食堂门口。我们走吧。”他背起沉重的大书包,拎起一只红白蓝相间条纹的胶袋,父亲用 圆木棍充当的临时扁担,挑起剩下的几个胶袋,麻袋跟着他往远处的食堂走。
他叫李杨,来自西江省一个偏远的农村,这次来沪海大学是他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火车,父亲是革命老区的一个普 通的农民,母亲,在村外的一家化工厂上班,这次他考上大学,父亲特意放下地里的农活,不远千里送他来上学,可见父亲 对他读大学的重视。 李杨的成绩一向很好,在市重点中学一直是年级前十名的常客,本来,考孵蛋,共济这些一流的大学是没问题的,他也 和相恋了三年的女友小玲约好了共济大学不见不散。可是,他失约了。高考时候,他高烧至39度,迷迷糊糊的考了三天,共 济大学是考不上了,勉强调剂到了这所对沪海这个大城市来说只能算是二流的沪海大学。 可是对于淳朴的农民乡亲们来说,他们不知道什么孵蛋、共济的,他们只知道燕京市、沪海市,他们单纯的认为燕京大 学是华夏最好的大学,那么沪海大学也应该是数一数二的大学。亲戚朋友们都很兴奋,很骄傲,逢人就夸,我们家李杨啊, 学习那是数一数二的,考上了沪海大学了。
“益新楼,”父亲辨认出食堂上面的大字,“好名字,这学校建的真好,你看这食堂,建的比我们那的乡政府都气派。 你到这么好的环境中,要好好读书。” “知道了,”李杨不耐烦的接口,父亲总爱抓住一切机会教育他好好读书,出人头地,苦了十几年了,他还真打算好好的放松一下。生命科学院的队伍不长,很快就轮到了他,报上了名字,检查了入取通知书以后 学长递过来一个写着他的名字的信封,“这里面有饭卡,宿舍钥匙,还有银行卡,三天之内,把学杂费住宿费,共计九千六 百元打到这张卡里。宿舍楼在那边,出了门就能看到,”学长指了指西边,“其他的学长都送学妹去找宿舍了,你自己去 吧 。 ”
“学费多少?”一旁的父亲以为自己听错了,问。 “学杂费是八千四,住宿费是一千二, 一年。”学长解释了一句,便去接待下一个新生了。 父子俩沉默的往学长指示的方向走, 一旁被铁丝网住的篮球场上排满了一辆辆崭新的自行车。大学的学费,太超乎父子 俩的想象了,他们以为还和高中一样,大概一千多一个学期,现在才知道, 一千多只够付一个住宿费。他是家中的独子,父 亲一直很骄傲的对生了两三个的乡邻们说,生多了高中都供不起,我们夫妻两个赚钱他一个人花,只要他能读,我就把他供 到读大学,读博士。这次来,父亲把家里的全部积蓄,八千块全部带来了,以为足够付两年的学费,这几年间再攒一点,足 够供他上大学,可是没想到,半辈子的积蓄,还不够他读一年的。 “要不,我不读了。”李杨开口。
啪!!!
父亲反手一个巴掌,把李杨打蒙了,父亲已经三年多没打过他了,小的时候父亲也是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奉行者,自 从他考到了市重点,姑妈劝父亲,说他的脑袋可金贵着呢,说不定以后是老李家第一个大学生呢,打傻了怎么办?那以后, 一向严厉的父亲便没再打过他。 ”你这是看不起你爸么?”父亲严厉的说,“你只要好好读书就好,学费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只要你能读,我就供得 起,你读大学我就供你读大学,你读博士我就供你读博士,你要是能读出国,我就算是豁出这一百多斤肉不要,也要供你出 国。电话拿来。”
父亲伸出手,李杨把兜里簇新的诺基亚手机放到父亲手里。这是同村读昌南大学的李芳说的,到了大学不 能没有手机,要开班会啥的,都是用手机通知,父亲母亲听了,便花了五百多块帮他买了这支据售货员说是大名牌的手机。 他看着父亲,拿着手机走到一边,低声下气的跟在城里开时装店有些市侩的三姑借两千块钱,为了他, 一向骄傲的父 亲, 一次次的低下了他高昂的头颅,弯下了那挺直的脊背,眼睛不禁模糊了,眨了眨眼,眨去眼底的泪意,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知道好好读书,将来有个好工作,孝敬老人,就是对父亲最好的回报。
“好了,”父亲把手机还给李杨,“三姑说吃过午饭就去银行打钱,我们先去你宿舍。” 从西门出去,右边是一个大多经营饭店的商业广场,左边,就是一栋栋排列整齐的宿舍。 7栋246室,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很快找到了他的宿舍,用钥匙打开房门,室友们都还没有到,他的床位是3号床,靠窗 的那边的下铺,还不错,他很担心如果分到上铺他会睡觉时候滚下来,和父亲一起,去楼下领了日用品,包括蚊帐,被褥, 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