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交加,瓢泼大雨,浇得整个黔州城都陷入了一片阴霾中。
谢希暮坐在桌前,细数着时刻,内心是不安稳。
已经过了戌时,平日里这个时辰,谢识琅早就陪她用完饭,帮她按揉穴位,或者是熬汤药给她喝。
今日他却迟迟未归,外头疾风骤雨,萧焕还接到了几封急报,说是有几座山体崩塌,死伤无数,急需要谴派将士去救人。
“……”
尽管谢希暮相信这样的祸事不会找上谢识琅,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让她想起幼时谢识琅十八九岁的时候,他那时候极受重用,几乎没有能停歇的时候。
她常常像如今这样,坐在桌子前一等就是一宿,有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困了,回床上睡一会儿,谢识琅就回家了。
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她。
故而那段时日,谢希暮前半夜总是睡不安稳的,只有谢识琅进了她的屋子,感受到额头被轻轻抚摸过后,她才能真正安心睡下。
只是那个时候,她尚且没有如今这般不安。
也不知是怎么,谢识琅先前所遇到的危险不少,那时候朝堂不稳,总有人看他不顺眼,暗地里下绊子。
谢识琅再聪明也只是个少年人,夜里有时候回来常是受伤。
凶险的情况,比眼前只多不少。
可今夜,谢希暮心里就好像是在打鼓似的,惴惴不安,总预感会出什么事。
“夫人,该歇息了。”
阿顺端着洗脸盆进来,见谢希暮还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夫人?”
谢希暮回过神来,摇了两下头,“阿顺,你去将菜再热一热,我再等等他。”
“家主和官家今日去的那地方那么远,恐怕今夜是赶不回来了,
不如夫人先休息?”阿顺担心地看着女子。
换做从前,或许阿顺会听谢希暮的意思,可如今,谢希暮是有双身子的,不可以开玩笑。
“夫人,您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孩子。”
阿顺蹙眉,劝道:“难道要孩子跟着您熬吗?”
谢希暮顿了下,缓缓摸上了小腹,迟疑许久,终究还是起身了,“……好,休息吧。”
阿顺帮人洗漱更衣过后,点了些有孕妇人可以闻的安神香,随即才关上门离开了屋子。
夜半,雷雨并未有停歇下来的预兆,反而越发沉重。
谢希暮闻着安神香,脑子却越来越疼,翻来覆去,听着雨声心里没有一点安宁的感觉。
“……”
“……”
偶有陷入睡梦的时候,做的全是噩梦,惊醒后,后背又是一身大汗。
她抱着小腹,听见外头的雷鸣大作,呼吸跟着不定。
好像又回到了那年,谢家被仇家放了一场大火,她抱着谢识琅的官印,躲在了井底的那夜。
自那日起,她才开始怕黑,虽然大了之后,这种情况减轻了不少,但只要焦躁不安的时候,仍旧会产生恐慌感。
无穷无尽的大火,连绵不绝,烧了整座谢府,她站在黑暗里,只能瞧见谢识琅站在火光中,被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