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4)

隐灼 池芒 2544 字 6个月前

《隐灼》by池芒/晋江文学城

北城五月的天,一早失了春色。昨夜一场雨,倒似应了刚过的节气,日头明晃晃地悬着,有些燥人。

郑姨手里拎着一小袋子姜,匆匆踏进朱漆广亮门,来不及细看青石影壁上那只鸱吻是不是被鸟啄了眼,用不太符合她年纪的速度,左旋身,右旋身,拾阶而上,利索越过垂花门。

朝内院望了眼,连个人影子都没有,赶紧沿着东厢抄手游廊往后罩楼去。

只是跨过门槛,不仅脚步,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东侧里降香黄檀案上,伏着个睡熟的小姑娘。

约摸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袭苍葭色苎麻倒大袖旗袍,本是放量有余的宽松款式,此刻倒因她偏头伏案的姿势,勾勒出玲珑曲线。

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婉顺斜铺在她脂玉似的侧颊上。明暗交叠处,唇角延出隐约笑弧。

郑姨吁吁的薄汗都似褪了去,没来由地不忍叫醒她。

宋朝欢迷蒙间听见人声,同梦里声音重叠了一瞬,又迅速割裂。

长睫翕动,她听见郑姨压着声音说:“没有去哪儿,手机没电了。”

“睡着了,很着急吗?”

“……等一等,太太好像醒了。”声音大了些。

宋朝欢半睁开眼,撑着桌案缓缓直起身。

郑姨“好好”两声,挂了电话,要紧走近同她说:“太太,先生让您准备一下。晚上在西园胡同有个小型慈善晚宴,公司有些忙,他没空去,傍晚会让老陈来接您。”

像是还停留在梦里零星又捕捉不到的温暖碎片里,宋朝欢对郑姨嘴里的词汇感到陌生,茫然地点了点头。

郑姨见她乖顺的模样,有些疼惜,只是看见她手边精致细巧的双色金鱼盘扣,绣绷子上活灵活现的芙蓉鸟,还是不得不提醒她:“先生说……让您挑件他给您买的,不要穿自己做的。”

许是还有些恍惚,宋朝欢下意识抬睫,顺着郑姨的话头问:“是先生打回来的?”

小姑娘声线柔软,眼里是清凌凌的水色。

她双眼皮褶皱窄而深,是典型的凤眸,下眼尾却微微向下垂着,古典又温婉。

脑后及腰长发松散绑了个鱼骨辫,此刻微歪在一边,倒比平日安静柔顺的模样多了两分娇俏。

更像是这个年纪小姑娘该有的跳脱期盼。

郑姨望着她这般神态,张了张嘴。

宋朝欢一顿,随即弯唇笑了笑,同郑姨说:“您炉灶上是不是还炖着荸荠汤,我都闻到甜味了。”

她中午吃完饭清咳了两声,郑姨便慌得张罗起来。

郑姨一拍脑门:“我得赶紧去看看,新来的那几个帮厨也不晓得利不利索。”

“好,”宋朝欢温柔点头,“您快去。”

临出门前,郑姨又忍不住瞥了眼似是还没睡醒的小姑娘。

她手肘边的梅子青观音瓶里,斜插着一株今早被风打落的栀子。

花苞半拢,还未绽放,却已清丽又馥郁。

穿过东耳房的回廊,郑姨终于叹了口气。

那栀子折了根,就算放在花瓶里精养着,也不过几日的光景。

养花人动辄十天半月地不出现,倒是不怕错过了花期。

这回更甚,已有月余。

她伺候过的主家也有两三任,像这样家里摆一个,外面置一堆的,仿佛是这些世家豪门里心照不宣的默契。

郑姨早就见怪不怪了,又不免有些可惜。

过了仲夏生日才24的小姑娘,怎能这般地善解人意。到底是本性如此,还是吃过苦头堆出来的好脾气。

郑姨想完,又轻啐了声。仿佛要把方才的念头吐掉。

只觉这善解人意,并不是什么好词……

郑姨的脚步声听不见了,宋朝欢还坐在原位没动。

像还没真正地清醒,又像怔愣着回忆。

居然记不得了,但总归是个好梦。

外婆同她说话了。

-

老陈来接宋朝欢的时候,日头已经渐西,正是北城每日里最拥堵的时段。

他都有些不好意思,短短一段路,开了半小时。

车子往前滑了两寸,又停住,老陈忍不住感慨:“真堵啊。”

远处长龙,像玩具车浸泡在橘子汽水里,宋朝欢挪开视线,温声应道:“是啊。”

也不知是否福至心灵,老陈望着眼前下一回滑行不知道还要等多久的车队,突然道:“先生不常回来住,也是因为这段路早晚太堵了些,去公司不方便。”

黄昏仿佛只有一刹那,刚还金丝交错的天际,此刻已混茫一片。

宋朝欢笑了笑,轻声应他:“嗯。”

老陈说完,又觉得这话极其此地无银,誓要找补:“下午先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