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唐朝天宝年间,陈义郎的父亲陈彝爽和他的好友周茂方,都是东洛福昌县的同乡学霸,两人在同一书院苦读多年。陈彝爽高中科举,荣归故里,娶了郭愔的女儿为妻;而周茂方却屡试不第,只与陈彝爽保持着深厚的友情,互相扶持。后来,陈彝爽被任命为蓬州仪陇县的县令,但他的母亲舍不得老家,不愿意随儿子赴任。临行前,郭氏亲手编织并染色了一匹缣布,裁成衣服准备送给婆婆,却不小心被剪刀划伤了手指,血迹沾染在衣服上。她告诉婆婆:“媳妇嫁进门七八年来,早晚伺候,如今要随丈夫去外地做官,远离您左右,心中万分不舍。这件亲手做的衫子上,不小心留下了剪刀伤的血痕,怎么也洗不掉。请您看到这件衣服,就记得儿媳的好。”
婆婆听后也是泪流满面。陈彝爽坚决邀请周茂方一同前往赴任。当时,他们年仅两岁的儿子陈义郎天真可爱,周茂方对他疼爱有加,视如亲生。当他们离仪陇五百里的时候,面临险峻的山石阶梯和浩渺的巴江。两人牵着马慢慢步行,边观赏风景边攀援而上。然而,就在山路陡峭狭窄处,周茂方突然起了歹心,趁陈彝爽不备,抽出金锤猛地砸向他的额头,然后将他推入湍急的江水中。周茂方故作悲痛状,大声哭喊:“我家内有急事,要回北方,没想到马受惊吓,导致长官不幸遇难,这可怎么办啊?”
当晚,陈彝爽的妻子郭氏以及仆人们设宴祭奠,周茂方也在场假意痛哭。他提议道:“事情既然已经这样,又能怎么办呢?况且世上无人知道真相,我可以暂时代为行使陈彝爽的职权,领取那份俸禄,等时机成熟再北归,那时再为他举行丧礼。”
仆人们都被利益诱惑,而郭氏不明事情真相,只能听从周茂方的安排,一同赴任并管理仆人。一年过去后,周茂方对郭氏说:“我的心愿已达成,誓言绝不会背叛你。”
郭氏内心压抑着仇恨,却无法实施报复。周茂方警惕性极高,任期结束后,他选择在遂州长江附近安家落户,后来又通过考核,当上了遂州曹掾。不知不觉,十七年过去了,陈义郎已经长大成人,十九岁了。
周茂方一直觉得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于是用心教育陈义郎,期盼他学业有成。几年后,遂州任期结束,周茂方带着陈义郎参加科举考试。这一年,父子俩选择了不同的路线参加东都的选拔,周茂方走北路,让儿子走南路,实际是想借机试探故乡的情况。陈义郎在路过三乡时,曾在一家路边小吃摊用餐,摊主老太太对他频频打量,满眼慈祥。吃完后,陈义郎准备付账,老太太却说:“不必客气,我看你长得像我孙子,忍不住心疼。”
老太太从衣箱里拿出一件带有血迹的旧衫,说是赠给陈义郎,并含泪送别。陈义郎将这件衫子藏在包裹中,却对衫子的来历和父亲的往事一无所知。
次年,陈义郎科考落榜,回到了长江边的家。他母亲郭氏无意间发现了那件血迹斑斑的衫子,大吃一惊,询问陈义郎来源。陈义郎将三乡遇到老太太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母亲。郭氏追问老太太的年龄和特征,发现她正是自己的婆婆。郭氏禁不住痛哭失声,拉着儿子走进静室,揭露了隐藏多年的秘密:“你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的父亲当年被他杀害了。我一直想告诉你真相,但顾虑你还小,担心一旦计划失败,你也会陷入危险,你父亲的冤仇就永远无法昭雪。现在,婆婆亲手留下的这件血渍衫子物归原主,这不是巧合吧?”
陈义郎听闻真相,心中波涛汹涌,他悄悄磨砺锋利的匕首,趁着周茂方熟睡之际,一刀割喉,然后带着周茂方的头颅去官府报案。地方长官深感同情,免除了陈义郎的罪责。陈义郎随后陪伴母亲回到东洛福昌,发现婆婆仍然健在,一家人久别重逢,唏嘘不已。他们拿出那件血迹衫子进行确认,婆媳俩相对无言,泪水涟涟。郭氏细心照顾婆婆三年,直至婆婆安然离世。
二
故事主角楚儿,又名润娘,堪称三曲之地的头牌花魁,不仅貌美如花,还兼具智慧与才情,时不时就能吟诵出几句脍炙人口的诗句。
最近,楚儿因年华不再,被京城万年浦的悍匪官老爷郭锻纳入府中,安置在别院。在青楼时,楚儿任性放纵,名声在外,但自从被囚禁在郭府后,却始终未能收敛。郭锻公务繁忙,加上府邸里还有正牌夫人坐镇,所以很少光顾楚儿的住处。每当有过去的相识之人路过,楚儿总会隔着窗户打招呼,或是派人询问消息,甚至送出手帕信笺等礼物。
郭锻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是亲仁世家的后裔,性格残暴狠毒。一旦得知楚儿的行为,必然会对她施以极其残酷的鞭挞羞辱。尽管楚儿深受折磨,痛苦不堪,但她的顽固本性并未改变多少。
有一天,楚儿陪着郭锻逛曲江,两人前后相距十来步。恰巧,朝廷官员郑光业(注:昌国公)时任重要职务,也在曲江遇到了他们。楚儿大胆地掀起帘子向郑光业示意,郑光业也派人传话给她。郭锻得知后,立刻拽着楚儿到了大街中央,抡起马鞭狠狠抽打她,楚儿的哭喊声凄厉至极,围观的群众密密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