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湘儿的努力没得到效果,她能感觉到太一的编织。她一走出卧室,就能看见仪景公主在起居室里设下的防止偷听的阵法。瑶姬和鬼笑猝也在这里,她们全都将身体洗净,并换上干净的衣服。
四间卧室同时排列在这间起居室的两侧,瑶姬说这是一种很平常的安排。这里的天花板上的图案也是蓝天白云,四扇高拱窗外是一座长阳台,漆成白色的铁栏杆形成了繁复致密的花纹,让她们可以俯瞰宫殿前面的莫海拉广场,却不会被广场上的人看见。
一阵微风吹过窗口,带来了海洋的咸味,让湘儿惊讶的是,这股微风中确实蕴含着一点凉意。愤怒让她无法集中精神,而湘儿在进入曜日宫之后不久,就一直能感觉到周遭的燥热。
谢铁嘴和李药师得到了一个位于下人房深处的房间,对于这一点,仪景公主甚至比那两个人更加不高兴。那时,谢铁嘴甚至还笑了笑;但他确实有理由这样笑。
“这茶很不错,湘儿。”仪景公主说道。她的锭青色丝裙上放着一块白色的餐巾。像这间起居室里所有其它的家具一样,仪景公主所坐的宽大太师椅镀着黄金。鬼笑猝坐在她身边的地上,双腿盘在浅绿色高领裙装的裙摆下面,她那条做工精细的银项链很配这条裙子。湘儿从来不记得自己见过楼兰女人坐在椅子上,在那两家客栈里,人们都曾经以惊异的眼光看着鬼笑猝。
“用的是薄荷和黄梅。”瑶姬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镶金瓷杯重新斟满。瑶姬穿着宽松的灰色裤子和蓝色短长衫,她偶尔会穿裙子,但她穿裙子的品味让湘儿很高兴她穿裙子的时间并不多。她们三个全都换了干净的衣服,还打扮过了,却没有人要接见她们。
那只银罐上结满了水珠,清凉的茶水让湘儿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湘儿很羡慕仪景公主干燥而又清爽的脸;虽然不时有微风吹来,但她已经又感觉到脸上的潮气了。“我必须承认,”她低声说道,“我预料中的接待不是这样的。”
“你真的那样想?”仪景公主问,“即使在范采蓝和尹姝以那种方式对待我们之后?”
湘儿叹了口气:“嗯,我当然那样希望过。我已经是鬼子母了,真正的鬼子母,但又好像没有人相信这点。我真的希望离开独狐陈能有所不同。”
她们和舒易巧的会面并不顺利。范采蓝只是马马虎虎地向易巧介绍了她们,然后她们就被命令离开了————她们还无权参与鬼子母的谈话。易巧说她们肯定想好好清洗一下————但那无疑是命令。她们只能选择是当顺从的鬼子母,还是成为倔强的孩子。想起这件事,湘儿一切保持平静的努力就完全白费了,汗水从她的脸上滚落下来。
实际上,只是被命令离开还不是最糟的。易巧是一名身材苗条、五官细致、皮肤白皙的雨师城人,有一头光润的黑发和一双水漾晶莹的大眼睛。看上去,仿佛任何事情都不会让这名无为派鬼子母感到惊讶,但当她被告知湘儿和仪景公主是鬼子母的时候,那双黑眼睛立刻睁大了;而当她得知半夏成了丹景玉座,那双眼睛又睁得更大。而瑶姬的护法身份让她真正地吃了一惊,虽然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反应,只是盯着瑶姬,咬了一下嘴唇。
整个会面过程中,鬼笑猝受到的压力最小,易巧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如果她成为初阶生,一定会感到非常高兴。然后她们就被赶了出来。当然,易巧没有命令,只是建议她们用几天时间好好休养,舒缓一下这次旅途的劳顿。
湘儿从袖子里抽出手绢扇着风,却丝毫没有帮助。“我仍然认为她们在隐瞒着什么。”
“确实,湘儿,”仪景公主摇了摇头,“我跟你一样不喜欢她们对待我们的方式,但你把老鼠当公牛了。如果范采蓝和尹姝想要去找那些逃跑的人们,那就随她们去吧!难道你想让她们代替我们去寻找那个碗吗?”在这一路上,因为害怕被范采蓝和尹姝知道,她们几乎都没提起她们要寻找的那件密炼法器。
但湘儿总是觉得她们在隐瞒着什么,仪景公主只是不想承认这点而已。在她们到达狐仙城的时候,尹姝并没有意识到湘儿听到她在向范采蓝强调她们要寻找逃亡者。
而当湘儿问她们是否真的认为可以找到这种人时,范采蓝又有些过快地回答说,她们一直在注意寻找从白塔逃亡的年轻女子。这个回答根本就没道理。长年累月过着完全顺从别人的生活是让人难以忍受的,甚至有些放弃获得长衫的希望的见习使也会逃出白塔。
但就湘儿所知,从白塔逃走的极少数人最后都会被捉回去,而且至今为止,还没有人从独狐陈逃走过。一个女人随时会被淘汰出去————因为不够强大;因为拒绝或没通过成为见习使或鬼子母的测试,湘儿和仪景公主对此可说是逃过一劫,但是否让一个人离开的决定权,永远掌握在拥有长衫的人手里。
如果成功逃走的人是如此罕见,为什么范采蓝和尹姝认为她们能在狐仙城找到这样的人?为什么当湘儿问起的时候,她们又像受惊的贝壳般紧闭起嘴巴?湘儿害怕自己知道真正的答案,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去拉自己的辫子。她觉得自己的自制力已经变强了。
“至少马鸣终于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