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们走上一条大路,小江收起他的变色披风。这是一条宽阔的硬土路,有时候还能看见一点陈旧的铺路石板。但这条路并没有让他们的旅程更加顺利;它在愈来愈多的丘陵森林中不停地蜿蜒盘绕。
一些丘陵已经可以被称为小山峰了————峭壁和石峰不停地凸现在森林之中。而且,这条路上的两个方向一直都有行人陆陆续续地往返,虽然人数不是很多。他们大多满脸脏污、面色苍白,甚至连农夫的高轮牛车都不知道避让,更不用说那些由六匹或八匹马拉着的帆布大马车组成的商队了。在一些山丘的缓坡上能看见用浅色石头砌成的农舍和谷仓。到了旅程的第三天,他们看见了一个充满浅红色瓦片屋顶和白石膏墙壁的村庄。
每晚那种令他不悦的刺激都会来一次,仪景公主一直在研究马鸣的银狐狸头。在大路边宿营的第二天,当马鸣语气古怪地告诉仪景公主,很高兴能让她有心情愉快的时候,仪景公主却带着那种从容的尊贵微笑说:“你确实应该高兴,马鸣大人。”仿佛他是真的有那个意思!
他们开始在客栈歇宿之后,仪景公主也一直会去马厩里检查马匹,去阁楼上检查骑兵们睡觉的地方。如果马鸣要她不必做这种事情,她就会冷冷地挑起眉弓,却不会给马鸣任何回答。马鸣告诉她不要摆出这种臭脸,她却只是对马鸣不理不睬。她总是提醒马鸣去做他已经决定要做的事,比如在第一家有蹄铁匠的客栈为所有马匹检查蹄铁。
更让马鸣生气的是,有些事情真的要仪景公主提醒他,他才会知道,比如胡老刀的屁股上长了个疮,却一直隐瞒着;马远在他的鞍袋里藏了至少五瓶浑米酒。马鸣完全不知道仪景公主怎么会发现这种事。
当仪景公主不停地命令他去处理这些事的时候,马鸣的心情已经无法用生气来形容了。但老刀的疮必须被割开,一些貔虎军的成员也对用上清之气治愈病痛产生了和马鸣一样的看法;马远的浑米酒必须被倒掉,还有另外十几件事情也必须得到处理。
马鸣几乎要祈祷仪景公主能告诉他一些不是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了,只要一件就行,那样他就可以拒绝她一次了,一次干脆利落、恶狠狠的拒绝!如果仪景公主再向他要一次那件密炼法器就太好了,但仪景公主没再提过那东西。
马鸣向骑兵们解释,他们没有义务服从仪景公主的命令,他也着实没看到有人那么做,但现在这些家伙每次听到仪景公主询问他们的马匹时,都会高兴地咧开嘴;如果仪景公主说他们是好士兵,他们会立刻将胸脯挺得老高。直到有一天,马鸣看见万宁在仪景公主面前用指节点着额头,一丝不苟地说道:“谢谢,小姐。”马鸣差点把舌头吞到肚子里。
马鸣努力地想让自己高兴一些,但那些女人都在打击他的兴致,不止是仪景公主。鬼笑猝说他没有任何骄傲。她还告诉马鸣,如果他不能对仪景公主表现出更多的尊敬,她就会教教他什么是尊敬。
鬼笑猝!
马鸣一直怀疑这女人还在等待机会割开仪景公主的喉咙,而她竟然已经称仪景公主为姐妹了!范采蓝和另一个女人一直在窥看马鸣,仿佛马鸣是一只被拍在某个人的脸上的奇怪虫子。
马鸣邀请那名探宝者与他比试射箭,无论是单纯的游戏还是搏取彩金都可以————那张弓一定激发了她的想象力,让她用“瑶姬”当作自己的探宝者之名。但她只是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光看着他,干脆地拒绝了他的提议,从那时起,她就一直远远地躲着马鸣。她总是像一个黏在仪景公主衣服上的刺果,但只要仪景公主靠近马鸣,她就会走开。还有湘儿……
从独狐陈到这里的一路上,湘儿都在躲着马鸣,仿佛马鸣身上有什么糟糕的味道。他们在路上的第三晚,也就是他们第一次住进客栈时,那是一家名叫顺天南的小客栈,马鸣看见湘儿在瓦片屋顶的马厩里正在用一根干瘪的胡萝卜喂她的胖母马。
马鸣决定至少要和她谈谈景汐的事,并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要成为鬼子母的妹妹,湘儿一定知道景汐会有什么样的遭遇。“湘儿,”他几步走到湘儿面前,“我觉得要和你谈————”他的话没能说下去。
湘儿向后跳了一步,朝他挥舞了几下拳头,但立刻又把拳头藏进裙摆里。“别靠近我,马鸣,”她差点就喊了起来,“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别靠近我!”然后她就擦过马鸣的身子跑开了。
马鸣觉得她的辫子都要竖起来,就像一根猫尾巴。在这以后,马鸣不仅变得气味很糟糕,甚至就好像患了某种恶心的传染病,只要他想靠近湘儿,湘儿就会躲到仪景公主身后,隔着仪景公主的肩膀瞪着他,就差向他吐舌头了。女人就是疯子,如此而已。
至少谢铁嘴和李药师还愿意骑马走在马鸣身边,只要是仪景公主没有叫他们的时候。有时候仪景公主会叫他们过去,马鸣相信,这只是为了让他们远离他,但马鸣同样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们找到客栈的时候,他们两个总是愿意与马鸣和彬蔚分享一杯浑酒或烧刀子。这些都是乡间小店,能看见砖墙的大厅里很安静,往往是一只花斑猫就成为酒客们乐趣的来源。
客栈老板会亲自来为客人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