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年长的黄巾力士严肃地点了点头:“愿苍天和平静赐福于你的好心。”巫芙又轻声嘟囔了一些什么,巫纹的耳朵激动地颤动着,大约离开历下城和见到巫咸同样让她感到期待。
令公鬼犹豫了一会儿。巫咸大约正在思尧村,但他不能把他们带到那里去,因为他的通道完全有可能将某个锡城人切为两半。那么,他就要远离村庄,同时还要远离农庄密集的地方。
耀眼的垂直光线出现并迅速加宽。污染又一次对他造成重击,比以前更加严重,地面似乎正在轰击他的脚底。
六名厌火族人先跳了过去,然后是三位黄巾力士,他们匆忙的样子在现在的环境里显得很自然。令公鬼又回头看了这座死寂的城市一眼,他曾经答应过自己,可以让枪姬众为自己而死。
当最后一名厌火族人跳过通道时,苏琳发出一个从牙缝间倒吸一口气的嘶声。令公鬼瞥了她一眼,发现她正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指甲深深地抠进了皮肉里,鲜血流淌出来。
因为被包覆在虚空中,令公鬼只觉得那种痛苦是属于别人的。肉体的伤痛没有关系,它是可以被治愈的,但在他内心深处的伤口,没有人可以看见。每一名死去的枪姬众都会留下一道这样的伤口,他从没让它们愈合过。
“我们在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令公鬼说着,就穿过通道走进了红河。一到了通道
的这一边,那种悸动就消失了。
令公鬼皱起眉,尽力想要恢复自己的方向感。将一个通道精确地放在一个自己从没到过的地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他确实挑选了一片他已不再认识的原野。
这里应该是思尧村向南一个时辰路程的一片杂草地,令公鬼记得没有人在这片草地里做过任何事情。但在黄昏的阳光中,他看见了不小的一群绵羊,一个拿着弯钩手杖,背上挂着一张弓的男孩。
那名男孩正在一百步外的地方盯着他们,令公鬼不需要上清之气就知道那男孩的眼睛一定瞪得又圆又大。然后那名男孩就丢掉手杖,朝一座农舍跑去,令公鬼完全不记得这里还有一座农舍,而且还是一幢瓦片屋顶的农舍。
片刻之间,令公鬼开始寻思自己是否真的到了红河。不,这片土地的感觉告诉他,这里就是红河,空气中的味道呼喊着家的感觉。
景汐和那些姑娘告诉他家乡有了多么大的改变,但她们并不了解————红河没有任何改变。他应该让那些姑娘回到这里来吗?你应该做的就是不要插手她们的人生。这真是个令人气恼的想法。
“思尧村就在那个方向,”令公鬼说道。思尧村,子恒,令老典大约也在那里,在酒泉客栈,和半夏的父母在一起。“巫咸应该在那里,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连夜赶路。你们也可以向那幢农舍的主人借宿一晚,
我相信他们会给你们一个睡觉的地方。不要跟他们说我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那个男孩已经看见了刚才那一幕,但一个男孩在看到黄巾力士时,完全有可能编出各种故事。
调整了一下背上的包袱,巫曼和巫芙交换了一个眼神。巫芙说:“我们不会说我们是怎么来的,让人们自己去想象吧!”
巫曼抚着胡子,清了清喉咙:“你可不能杀死你自己。”
即使还在虚空中,令公鬼仍然吃了一惊:“什么?”
“你面前的道路,”巫曼用隆隆的声音说道,“漫长、黑暗,大约会充满血腥,而你恐怕会拉住我们,让我们全部走上那条路,但你一定要活着走到那条路的终点。”
“我会的,”令公鬼简单地答道,“再见。”他竭力想让那个声音里有一些温度,一些感情,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成功了。
“再见。”巫曼说,两位女性黄巾力士也向他道别,然后朝那幢农舍走去,即使是巫纹仿佛也相信巫曼长老说的是真的。
令公鬼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那幢农舍里已经有人走出来,看着正在接近的黄巾力士。令公鬼望向了西北方,不是思尧村的方向,而是他长大的那座农庄。当他转过身,打开通往玄都的通道时,他觉得仿佛撕裂了自己的手臂。这种痛苦比一道抓伤更适合纪念文竹。
五颗石头在马鸣手里抛接成一个稳定
的环形,其中一颗红色,一颗蓝色,一颗是纯净的绿色,其它两颗上面有着有趣的彩色条纹。他骑在马上,用膝盖引导着果仁。黑杆钩镰枪插在他的马鞍后面,鞍后的另一侧插着他没有挂弦的长弓。
这些石头让马鸣想到了谢铁嘴,他的杂耍技艺全都是谢铁嘴教的,他有些想知道那个老家伙是不是还活着。大约已经死了。令公鬼派他跟着仪景公主和湘儿,要他照顾她们,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马鸣不知道这两个女人是否真的需要照顾,但他相信,没有任何女人比她们两个更适合杀死一个男人了————她们当然不会听从谢铁嘴的任何劝告和建议。
湘儿会在男人所做的、说的和想的任何事中找出错误,然后一边扯着她他娘的辫子,一边朝那个男人大发雷霆。那个他娘的公主仪景公主像湘儿以前一样,只要把鼻子探进风里闻一闻就会告诉你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