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当然引起一场短暂的混乱。
龙葵倒抽了一口气;琦玮仍然在自言自语地嘟囔着;浣花夫人只是大张着嘴;湘儿也一脸惊诧地看着仪景公主。但这种情形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仪景公主相信她们没来得及注意到她的掩饰。过度的震惊影响了她们的判断,事实上,这是个谎言,纯粹而简单。简单是它的关键。
既然传说纪元最伟大的成就都是男女共同完成的,甚至可能是他们在连结后完成的,那么这件密炼法器就很有可能需要男人的上清之气才能运作。不管怎样,如果她不能单独让这只碗起作用,那么除了湘儿还有可能之外,独狐陈肯定就没人能做得到了。
鬼子母们不会拒绝任何可能改变天气的契机,即使这需要令公鬼的力量,而等到她偶然“发现”单纯由女性组成的连结也能运作这只碗的时候,独狐陈的鬼子母大约已经将自己和令公鬼紧紧地捆在一起,无法再挣脱了。
“这很好,”浣花夫人最后说道,“但这并不能改变你们是见习使的事实。我们会送信给易巧,现在独狐陈已经有了一些关于你们的议论————”
“议论!”湘儿喊道,“只有你们才能做出决定,你们和长老会!议论!仪景公主和我能找出那件密炼法器,但你们却像是群无聊趴窝的母鸡。”
话语一连串地从她的嘴里迸出来,她那么用力地拉扯着辫子,
让仪景公主怀疑她会把辫子给扯断。
“你们坐在这里,希望谢铁嘴、李药师和其它人回来告诉你们白袍众不打算攻打我们,但实际上白袍众随时都有可能追赶着他们冲杀过来。你们嘀咕着穆成桂的命令、摸索着令公鬼的脾气,却没做到任何你们所说的责任。你们向玄都派出了使节团,但你们知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令公鬼?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只是坐在这里夸夸其谈?我知道!你们在害怕,害怕白塔分裂,害怕令公鬼,害怕弃光魔使和玄女派。”
湘儿顿了顿,不知道是在控制自己的愤怒,还是在延伸自己的愤怒。
“昨天晚上,璐瑶安夫人说你们为了抵御弃光魔使的攻击而制定计划。但那些为了压制邪恶泡沫而进行的连结————你们相不相信那只是邪恶的泡沫?————那些连结错误百出,初阶生的数量比鬼子母还要多,因为只有很少几位鬼子母知道这个计划。你们认为玄女派就在独狐陈,你们害怕幽瞳会知道你们的计划,你们就连彼此都不信任。你们不信任所有的人!所以你们才不会派我们去狐仙城?你们认为我们属于玄女派,还是我们会跑到令公鬼那里去,还是……还是……”
湘儿狂暴地喘息着,声音逐渐变得杂乱无章,低弱了下去。她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几乎没喘气。
仪景公主的第一个反应是要安抚鬼子母的情绪
,但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这大概比要抚平一座山更加困难。而那些鬼子母让仪景公主忘记了担心湘儿是不是已经搞砸了一切。
那些没有表情的面孔、能够看穿岩石的眼睛————没有任何讯息被传达出来。但仪景公主觉得她得到了一些讯息————并不是那种寒冰般的怒意————她们只是在掩饰,而唯一需要掩饰的就是事实,她们不想承认的事实————她们在害怕。
“你说完了吗?”龙葵用能够冻住太阳的声音说道。
仪景公主打了个喷嚏,脑袋猛地撞在倒扣的大锅上,烧焦的汤汁气味充满她的鼻孔。
上午的太阳灼烧着锅底,让锅中阴暗的空间里变得极为炎热,仿佛这口锅还坐在火上一样。汗水不停地从她身上滚落,不,简直就是从她的身体里涌流出来,落在粗糙的岩石地面上。
仪景公主用膝盖支撑身体爬出锅子,瞪着身旁的那名女子,那名女子只有一半的身体从另一口稍小的锅里伸出来。她捅了一下湘儿的屁股,听到锅里发出一记沉闷的碰撞声和一声惊呼,才恶狠狠地笑了一下。
湘儿从锅里退出来,生气地瞪着仪景公主,但她立刻又用脏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仪景公主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就是要乱说话,对不对?你连好好控制脾气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都做不到。我们本来已经控制住了局势,而你却一定
要把我们绊倒。”
“不管怎样,她们都不会让我们去狐仙城的,”湘儿嘟囔着,“而且我也并不止是在绊倒我们。”
她以一种可笑的姿势扬起下巴,这样她就要越过鼻尖才能看见仪景公主了。
“‘鬼子母要控制自己的恐惧’,”她的口气就像是在指责一名挡在自己坐骑前面的醉汉,“‘她们不允许恐惧控制住她们。由你领头,我们很乐意跟随,但必须是你领头,不要退缩,希望能有什么东西让你的麻烦消失’。”
仪景公主感觉到脸颊发热,她从没想过会有这种事,她肯定也没说过这样的话。“嗯,大约我们都太过分了,但————”听到一阵脚步声,她立刻闭上了嘴。
“鬼子母的宠儿们决定要休息一下了,对不对?”华幽栖的微笑中完全没有丝毫善意,“你们知道,我到这里来不是要寻开心的。今天我本来打算做一些自己的事,我觉得,应该是一些不比你们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