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从喝酒的地方开始。”他对江隆说。他们迈步走进了正午的炎热和平谷的混乱中。
这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小镇,但也比他离开红河前所看到的任何村镇都要大上五十倍,实际上,这里应该是一个过度膨胀的村子。镇里的砖石房屋很少有超过一层的建筑,只有几家客栈有三层高。
木板或茅草屋顶的房子与石板或瓦片屋顶的房子一样多。结实泥土路的街道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行人,其中主要是雨师城人和锡城古国人。
虽然这里位于漆水河雨师城的这一侧,但平谷现在不属于任何国家,它成为这两个国家之间的缓冲地带,来自几个不同国家的人都居住在这里,或者从此经过。
自从马鸣到这里以后,这里甚至来了三四名鬼子母。即使马鸣戴着那枚徽章,他仍然选择尽量远离她们————不需要在这时候自找麻烦,而那些鬼子母也都像她们来的时候一样迅速地离开了。在重要的事情上,他的运气一向很好。至今都是如此。
镇民们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没人去理睬那些衣着破烂、盲目地到处游荡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他们全都是雨师城人。他们之中很少会有人选择回到家乡,宁可住在环绕平谷镇的难民营里。雨师城的内战大约是结束了,但那里还有许多盗匪,他们也害怕厌火族人。马鸣知道,他们最害怕的是靠近转生真龙。
拥挤的人群中也有许多貔虎军的士兵,他们三三两两地在店铺和酒馆之间来回晃荡,或者是集结成正规的队形。到处都有披护心镜的骑兵————戴宽边头盔的晋城枪骑兵和戴钟形头盔的雨师城骑兵,甚至还有一些戴锥形头盔和格栅饕餮面甲的锡城古国骑兵。
尸冥将一些忠诚于银蟾女王的士兵从女王卫队中剔除掉,现在他们有些人加入了貔虎军。小贩们举着托盘穿过人群,叫卖着针线,号称能愈合任何伤口的药膏,能治好水泡、腹泻、营地热及其它各种疾病的药材,澡豆泡,保证不会生锈的马口铁罐和杯子,细棉长袜,用最好的锡城古国钢打制的小刀和匕首等士兵们大约需要,或者商贩认为能向士兵们兜售出去的东西。但巨大的嘈杂喧嚣让所有商贩的叫卖声传不到三步远就被淹没了。
士兵们一见到马鸣就立刻认出了他,都向他发出欢呼声,其中有许多人只能远远地看到他的宽边帽和异形钩镰枪。现在人们都将这两样东西看作他的标志,如同贵族的徽记一样。
马鸣已经听过许多关于他为什么会鄙弃甲胄和头盔的谣言,有人说这只是因为近乎他疯狂的勇敢;而另一些人则相信只有魔尊本尊铸造的兵刃才能杀死他;还有人说那顶帽子是鬼子母给他的,只要他戴着这顶帽子,就没有人能杀死他。
实际上,这只是一顶普通的帽子,马鸣戴着它是因为它有很好的遮阳效果,而且这样可以提醒他不要随意冲进需要穿戴盔甲的地方去。围绕着他这柄钩镰枪的故事就更多了,即使在贵族中,也没有几个人能读懂矛杆上的铭文,更没有一个故事能接近这杆矛的实况。
它雕刻着鬼鸮的矛刃是在暗影之战时期由鬼子母制作的,所以它是一件经历过世界崩毁的遗物。它从不需要磨砺,而且马鸣相信它不会被折断。
马鸣向那些高喊“苍天照耀马鸣大人”和“马鸣大人必胜”的人们挥手致意,和江隆一同挤过人群。至少他不必用力将人们推开,人们一看见他走到身边,立刻就会闪身让出道路。
他希望这么多难民不要用这种眼光瞪着他,仿佛解救他们灾厄的钥匙就放在他的口袋里。除了确保他们能够从来自晋城的马车队中获得食物之外,他不知道还能对这些衣衫褴褛、肮脏不堪的人做些什么。
“营地里没有人在用那些澡豆泡?”他低声说道。
虽然四周人声嘈杂,江隆还是听到了马鸣的话:“是的,大多数人都用澡豆泡去和小贩们换廉价酒了。他们不想要澡豆泡,他们想要过河,或者是其它可以让他们忘记苦难的东西。”
马鸣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前往卢奴是他不能给他们的。
直到内战和更可怕的灾难让雨师城四分五裂之前,平谷一直都是雨师城和晋城贸易的中继站,所以这座小镇里的客栈和酒馆几乎和民房一样多。
即使马鸣连续走进五家酒馆,也看不出它们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无论是“绿绮院”,还是“远香亭”,都是石头房屋里拥挤着酒桌。偶尔马鸣还会感觉到即将爆发斗殴的气氛,不过这不是他关心的事情。在这些酒馆里,马鸣没有找到喝醉的部下。
“水门”位于小镇的另一边,它是平谷最好的客栈,但它雕刻着太阳图案的大门被厚木板钉死了,这是为了提醒全镇的店老板和酒保们,不要让貔虎军的士兵喝醉。
即使是没喝醉的士兵也会打架,晋城人对雨师城人,雨师城人对锡城古国人,步兵对骑兵,一名贵族的部下对另一名贵族的部下,老兵对新兵,士兵对镇民。
不过所有争斗都会在失控之前被镇压下去,负责这个干活的是手拿棍棒、戴着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臂肘的红色臂章的士兵们。每支军队都要轮流提供人员担任这种被称为“红队”的治安纠察员,每天执行此任务的人都不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