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矛能为锅里带来食物,奥努尔,但一把剑不行,这是道所禁止的。”
奥努尔仍然保持着沉默,但沙鲁觉得他在防尘面纱后面冷笑了一下。当他们最终离开那个营地,走进夜色的时候,那些剑被扔在冷却的煤堆和那些死人旁边。
穿过黑暗回到马车的路很长。他们轮流抬着查羚的临时担架,强风不时会卷起一团团令人窒息的灰尘。漠特丽一路都是脚步踉跄,愣愣地盯着前方,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或者身边的人是谁。卡雅看上去还是充满了惊恐,甚至连自己的兄弟都会害怕,任何人碰她一下,都会吓她一跳。
这不是沙鲁想象中她们回来时的情景,他本以为姑娘们会一路上充满欢笑,高高兴兴地回到马车中。他们都会嬉笑连连,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默默无言地抬着查羚的尸体,被刚刚的记忆深深困扰。
营火的光亮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随后,他们看见了马车,马具都已备好,只等天一亮就可以出发。天黑以后,没有人会离开马车篷,所以沙鲁看见三个人影飞快地向他们跑来的时候,感觉非常惊讶。
马施加的白头发在黑夜里非常明显,其它两个人是卡雅的母亲奈琳和沙鲁与漠特丽的母亲沙里奥。沙鲁带着不祥的预感放下了防尘面纱。
女人们扑向孩子,给了她们安慰的怀抱和低柔的呢喃。卡雅瘫软在母亲的怀里,发出一声宽慰的叹息。漠特丽却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沙里奥,而沙里奥看到孩子脸上的伤痕,泪水立刻就盈满了眼眶。
马施加向男孩们皱起了眉头,脸上在忧虑时形成的皱纹显得更深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当我们发现你们也失踪时……”他看见担架上的查羚,说话声戛然而止,“出了什么事?”他又问了一次,却仿佛很害怕知道答案。
沙鲁缓缓地张开嘴,但漠特丽抢在了他前面。“他们杀死了那些人。”她盯着远处的某个地方,声音单纯得如同一个小孩,“那些坏人伤害我们,他们……然后,沙鲁来了,杀死了他们。”
“你不能这么说,孩子。”沙里奥安慰地对她说,“你……”她停住了话音,向孩子的眼睛里望去,然后,她转过头,不确定地看着沙鲁:“这是……这是真的?”
“我们只能这样做,”奥努尔痛苦地说,“他们要杀死我们,他们已经杀死了查羚。”
马施加后退了一步:“你们……杀了人?杀了人?你们难道忘记了誓约?我们不能伤害别人,任何人都不行!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你们杀死另一个人,没有!”
“他们抓走了漠特丽,大父。”沙鲁说,“他们抓走了漠特丽和卡雅,还伤害了她们,他们……”
“没有理由!”马施加吼道,身子因为愤怒而颤抖,“我们必须接受降临在我们身上的一切。痛苦是对于忠诚的试炼,我们要接受并忍耐!我们不能杀人!你们不止是从道上偏离了,你们是彻底背弃了它。你们不再是虔诚之人了,你们已经堕落,我不会让楼兰被你们污染。离开我们,陌生人,杀手!你们在楼兰的马车中间不受欢迎。”他转身走去,仿佛他们已经不复存在,沙里奥和奈琳望着他的后背,拉起了两名姑娘。
“母亲?”沙鲁喊道。母亲回头用冰冷的眼睛看着他,让他不由得向后退去。
“母亲,求求————”
“你是谁?会这样称呼我?不要让我看见你的脸,陌生人。我曾经有一个儿子,他的脸和你很像,我不愿意看见那样的相貌出现在一名杀手身上。”她牵着漠特丽,跟在其它人身后走了。
“我仍然是楼兰之血!”沙鲁高声吶喊,但他们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他觉得自己听见卢卡在哭泣。狂风骤起,扬起一团团尘土,他罩上了自己的脸:“我是楼兰人!”
疯狂四射的光芒刺入令公鬼的眼睛。
沙鲁失落的痛苦仍然锥心蚀骨,他的心神在猛烈地摇撼。沙鲁的手里还不曾有过武器,他还不知道该如何使用武器,杀戮让他感到恐惧。这不合理。
令公鬼现在几乎和扎兰丁并肩而立了,但后者并没有察觉到他。扎兰丁仍旧像嚎叫般张着嘴,汗水在他的脸上渗出,他颤抖着,仿佛想拔腿逃开。
令公鬼的双脚继续将他向前引领,向回追溯。
向前,回溯。
马施加趴在沙洞里,紧紧抓着他正在呜咽的孙子们,用破烂的外衣挡住了他们的眼睛,这两个孩子的父亲刚刚死去了。泪水也不停地从他的双颊滚落,但他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漠特丽今年五岁,沙鲁也只有六岁,他们有权哭泣,马施加很惊讶自己竟然还能流泪。
他小心地向洞外望去,一些马车还在燃烧。死者躺在他们倒下的地方,无人收殓,马匹大多已经受惊逃跑了,只有不多的一些还拴在被清空车篷的马车上,车篷里的东西都被扔在地上。
平生第一次,他没有去注意鬼子母交给楼兰保管的箱子。那些箱子倾倒在泥土里,无人理睬。他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情景和死亡的楼兰了,但这次他却不能出去收拾残局。
那些带着刀剑、钩镰枪和弓箭的人,那些肆意杀戮的人,他们正在填满被清空的马车,用他们抢来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