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咬牙切齿地抱着她的包裹靠在两座拱门间的墙上,并试着想躲进白色的岩石浮雕里。不要信任任何人,在见到丹景玉座前都要尽量避免别人的注意。这是纯熙夫人对她的叮嘱。
纯熙夫人是她信任的鬼子母之一,至少在大多数时间里是可以信任的。不管怎样,这是个不错的建议。她所要做的就是见到丹景玉座,然后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她又能穿上她自己的衣服,探望她的朋友,并离开这里。她不再需要躲躲藏藏的了。
看到那三位鬼子母离开大厅,紫苏不禁松了口气。三名鬼子母在同一天死亡,这是不可能的—一般人一定会这样说。但它一定会发生。无论她说什么,或是做什么,都无法改变。当她知道一个影像的含意时,它就会实现。但她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丹景玉座。这件事或许和她为纯熙夫人带来的讯息同样重要,虽然她仍然无法相信这件事。
另一名见习使走出来,接替先前的同伴继续工作。在紫苏的眼里,横栏飘浮在见习使的小红脸前面,彷佛是一个笼子。初阶生导师浣花夫人正朝大厅里望过来,瞥了紫苏一眼。紫苏急忙低头盯着脚下的石板地面。浣花夫人相当熟识她,而且,这位红发鬼子母的脸看上去满是瘀伤和裂痕。
当然,那只是个影像,但紫苏还是咬紧了嘴唇,才没有让自己脱口惊呼出声。浣花夫人,伴随着她的冷静、威严和镇定,给人的感觉如同巫鬼道一般不可动摇。没有东西能伤害浣花夫人,但这样的事情确实将要发生。
门边还有一位紫苏不认识的鬼子母。她穿着临月盟鬼子母的法衣。走在她身边的是一名身穿红色粗麻衣服的矮胖妇人,衣服的做工相当精致。矮胖妇人走起路来像姑娘一样轻快,容光焕发,还差点因为克制不住的快乐而大笑起来。临月盟鬼子母也在微笑,但她的光晕正在衰退,如同一根烧尽的蜡烛。
死亡、囚禁和死亡,对于紫苏来说,这一切就像是印在纸上那样清晰。
紫苏盯着自己的脚尖,她不想再看到这些影像了。但愿她能记得,她心想。在她从迷雾山脉到这里的漫长旅途中,她一直都不曾感到绝望,甚至在先后两次有人试图偷窃她的马匹时,她也没有。但她现在感到绝望了。我的天啊,但愿她能记得那个该死的名字…
“林紫苏?”
紫苏吓了一跳,站在自己面前的黑发初阶生看起来才刚到能够离开家的年纪,也许是十五岁或者十六岁,不过她正努力让自己显得庄重一些。“嗯?我是……那是我的名字。”
“我是小兰,如果你想跟我来……”小兰尖细的声音显得有些惊讶,“……丹景玉座要在她的书房会见你,就是现在。”
紫苏终于松了一口气,急忙跟在她身后。
紫苏的面孔仍然藏在披风的深斗笠里,但这并不能阻止她对四周的观察。她看到的愈多,就愈急着想见到丹景玉座。宽阔的走廊地面上铺着颜色亮丽的瓷砖,墙壁上装饰着装饰瓷瓶,黄铜灯架排列在走廊两侧。但走廊里却见不到几个人影—巫鬼道本来是为了比现在更多的人众而建的。当紫苏在巫鬼道中顺阶而上时,她看见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带着表明暴力与危险的虚像和光晕。
不只一个退魔师从她们身边匆匆而过,却没有人看她们一眼。这些汉子就像是正在寻宝的狸力,他们的剑和他们本身的致命感相比,都显得黯然失色。但紫苏在他们身上看到鲜血四溢的脸,遍布全身的伤口。
刀剑和梅花枪在他们的头顶舞动,正朝他们步步进逼。他们的光晕都在疯狂地闪烁,闪耀着匕首锋刃死亡的光芒。她看见死人在行走,知道他们会与那些大厅里的鬼子母在同一天死亡,顶多多活一天。一些胸前佩戴嘉荣城之焰徽章的奴仆在为他们的工作而奔忙,其中有男也有女,他们身上也都带着暴力的痕迹。
紫苏从眼角瞥见侧廊中的一位鬼子母,锁链环绕在她周围的空气中。另一位鬼子母从紫苏和她的领路人面前横穿而过,一副牙白色的项圈套在鬼子母的脖子上。紫苏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止了,她一心只想尖叫。
“从没来过这里的人往往会被这个地方所震撼,”小兰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加低沉自然一些,彷佛巫鬼道就像是她的家乡一样,但显然不太成功。“不过你在这里是安全的。丹景玉座自会安排好一切。”说到丹景玉座的时候,她的声音又变得尖细了。
“我的天啊,但愿她能安排好。”紫苏低声嘟嚷着。初阶生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
当她们走到丹景玉座书房外的走廊时,紫苏的肠胃几乎纠成了一团,她差点就踩在小兰的脚跟上。她早就想超过小兰,跑进丹景玉座的房间了,只是因为要假装成一个第一次来到巫鬼道的人,她才不得不亦步亦趋地跟在小兰身后。
丹景玉座房间的一扇门打开了,一名黄褐色头发的年轻男子从里面走出来,几乎一头撞进了紫苏和陪她而来的领路者中间。他的个子很高,腰杆挺直,身体强壮,蓝色的外套在袖子和领子上装饰着繁复厚重的金线刺绣。这人正是丙火王子,锡城女王银蟾女王的儿子,他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在告诉别人,他是一位正在生气的高傲年轻殿下。紫苏没来得及低下头。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