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过了一会儿,女子说,“我从没想过我的旅途会这么快就带我回蟠螭邑。”她的音调很高,语气却很平淡,不过这样并没有让子恒感到不悦。“你要去蟠螭邑,对不对?”子恒绷紧了嘴唇,“别生气,她说,“你和那个宵辰人把这里弄得一团糟。我离开的时候,混乱才刚刚开始。”
“你没有告诉他们?”子恒惊讶地问。
“镇上的人都以为是那个宵辰人自己咬断了铁链,或者是空手扯断了它。我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没确定是这两种情况之中的哪一种。”她发出一个很像是嗤笑的声音。“孔赞不停地用他那讨厌的声音叫嚣说,他的伤口让他无法亲自去追捕那个宵辰人。”
子恒哼了一声:“如果他再看见宵辰人,他那他娘的原形就露出来了。”他清了清喉咙,低声说了一句,“对不住。我平时不怎么骂人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说,彷佛子恒的评论没什么反常的地方。“冬天的时候,我在乐央川看见孔赞,那时他和四个人对打,并杀了其中两个,让另外两个屈服了。当然,是他先动手的,这为他带来了一些优势,不过那些人也不算措手不及。他不打没办法保护自己的人。不过,他仍然是个傻瓜。他对老黑林有特别的看法。那是某些人对阴影森林的称呼。你听说过吗?”
子恒瞥了她一眼。她在谈到战斗和杀戮的时候,平静得就像其他女子谈论厨艺一样。子恒从没听说,过什么老黑林,不过阴影森林就位在红河流域的南方。“你一直在跟踪我?在客栈里,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为什么你又不告诉他们你看见了什么?”
“一个黄巾力士,”她说着,眼睛凝视着河面,“明显是一个黄巾力士,其他人的相貌也很有特点。我对你那位夫人斗笠里所隐藏的看得要比孔赞清楚。她的容貌说明了那个死人脸的跟班是名退魔师。如果我觉得让那个人对我发怒,那还不如让天雷劈了我。他看起来总是这个样子?还是他的上顿饭吃的是一块石头?不管怎样,让我感到奇怪的只有你。我不喜欢自己搞不清楚的事情。”
又一次,子恒开始考虑要将她扔出船。而且这一次,他是相当认真的。但孟庄现在只剩下了黑暗中几点模糊的光点,更不要说判断这里距离河岸有多远了。
女子似乎是将子恒的安静当作一种要她继续说下去的表示。“就是说,我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她向四周看了一眼,然后放低了声音。离他们最近的船伙儿是十尺外的一名桨手。“……一个鬼子母,一个退魔师,一个黄巾力士,还有你。一个乡下人,这就是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能得出的结论。她抬起眼角微翘的眼睛,专注地端详着子恒的黄眼睛。看到他拒绝将目光移开的样子,她笑了。“但只有你放出了一个关在笼子里的宵辰人,还跟他聊了许久,然后又帮他解决了十二名白羽客。我觉得,你应该经常这么做,这对你来说一定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在你们这一队的旅行者里,我感觉到某些奇怪的东西,而奇怪的迹象正是江湖中人所要寻找的。”
子恒眨眨眼。她强调的语气让他相信自己没听错:“江湖中人?你?你不可能是个江湖中人。你是个姑娘。”
她的微笑显得那么天真,让子恒差点对她失去戒心。这时,她后退了一步,双手一抖,两只手心里各出现了一把匕首,如同最老练的好手一样灵巧。一名桨手惊讶地倒抽了一口气,另外两个差点绊倒在地。桨手的节奏一乱,让船桨都撞在一起。广财号晃了两下,在船老大连声喝令之下,才算恢复了正常。而黑发姑娘又在这时让那两把匕首消失了。
“灵敏的手指与智慧,比剑和肌肉能带给你的财富多得多。锐利的眼睛也很有用。很幸运,这些我都有。”
“还需要谦虚。”子恒嘀咕了一句。但她似乎没注意到。
“我在蟠螭邑的玖玲珑大广场立下誓言,并在那里接受祝福。也许我是那些人里头最年轻的,但在那样的人群之中,在那样的号声、鼓声、铙钹声和喊声里,即使是一名六岁的小孩也会全心立譬的,人们的心里都不会再想别的事。我们差不多有一千多人,也许是两千人,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有一个寻找弯月夔牛角的想法。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也许就是那个正确的。但没有任何江湖中人会白白放过奇怪的蛛丝马迹,而我从没见过比你们四个更奇怪的组合。你们要去哪里?蟠螭邑?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你的想法是什么?”子恒问,“你觉得弯月夔牛角在哪里?”他心想:应该是安全地被放在嘉荣城,希望如此,也希望老天不会再让我看到它。嘴里却试探道:“你觉得它在白水江城?
她朝子恒皱了皱眉。子恒有一种感觉,她一旦找到一点线索,就绝不会放弃。不过他会指引她走上歧途,这样的歧途,他可以提供很多。这时,她对他说,“你听说过锡城吗?”
子恒倒抽了一口气,几乎说不出话来。“我听说过。”他小心地说。
“每个锡城的女王都是鬼子母,而国君则是和她有约缚关系退魔师。我觉得像不出会有这样的一个地方,但书上就是这么写的。那是一个大国,包括了锡城和白水江城的大部分,还有另外许多地方。它的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