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认为现在只剩一个人的波嘎可能会觉得很不舒服,毕竟,他的身边围着一位鬼子母和三名正在接受鬼子母训练的人。有些汉子会认为面对鬼子母要比面对一场战斗更困难。
“什么样的麻烦?”仪景公主问道。
她的语气很轻松,但却有不得不回答的意味,且必须是详细而毫不含混的回答。波嘎只得开口道:“我闻到了……”他突然停住话头,惊讶地眨了眨眼。目光逐一扫过面前的每一位女子。“只是一种感觉,”他最后说。“一……大群马队。我看到了一些足迹,昨天看到了,今天也有。许多马匹。二十或三十匹,都在这条路上。这让我感觉很奇怪。其实只有这些而已。那只是一种感觉,但我觉得,那应该是麻烦。”
足迹?半夏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些。
湘儿尖刻地说:“我看不出这有什么令人不安的地方。”湘儿一直以自己不输给任何汉子的追踪能力而自豪。“这些脚印已经有好几天了。你怎么会认为它们是麻烦?”
“我只是这么想。”波嘎缓缓地说,彷佛他还想多说些什么。他垂下目光,揉搓着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自从我们上次遇到村庄,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他喃喃地说道,“有谁会知道冷泉镇的消息,又赶在我们前面?我们也许不会得到什么热烈的欢迎。我一直觉得,这些人可能是土匪、响马。我们应该谨慎行事。如果马鸣还能站起来,我很想向前搜寻一下。但现在我最好不要把你们丢下。”
湘儿扬起眉毛,不满道:“你认为我们没办法保护自己?”
“如果有人对你们发动突袭,紫霄碧气是来不及发挥作用的。”波嘎伸手按住了马鞍前端,“请原谅,但我觉得,我……我去连翘身边走一会儿吧!”他用脚跟踢了一下马腹,抢在女孩子们说话之前赶到了前方。
“这让人感到吃惊。”仪景公主看着波嘎在临月盟鬼子母身后不远处放慢了马速。连翘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就像她没有注意到其他任何人一样。而他也因为能躲开她们的问题而感到庆幸。“自从离开托门岭以后,他一直尽量远离连翘。他总是看着她,彷佛害怕她会对他说些什么。”
“尊敬鬼子母并不代表害怕她们,”湘儿停了一下,又不情愿地补充了一句:“不,我们。”
“如果他认为会有麻烦,我们就应该派他出去看看。”半夏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目光望了另外两个人一眼。“如果有什么麻烦,我们保卫自己的能力会比他带着一百名士兵还要强。”
“他不知道,”湘儿语气平淡地说。“我不打算告诉他,或者任何人。”
“我能想像连翘会对此说些什么。”仪景公主的声音里透出忧虑,“真希望我能弄清楚她到底知道多少。半夏,我不知道,如果丹景玉座发现了,我娘对我的帮助,肯定比你们的帮助要小。我甚至不知道她会不会有帮我的想法。”仪景公主的母亲是锡城的女王——银蟾女王。“在离开巫鬼道之前,她对紫霄碧气的了解并不多。而她从出生开始,就被培养要成为一位鬼子母。”
“我们不能把希望放在你母亲身上。”湘儿说,“她在锡城统治,而我们要去嘉荣城。不,我们私自离开巫鬼道,也许已经为我们带来足够的麻烦了。无论我们再带什么样的麻烦回来,都难逃责罚。我们最好保持低调,行事谦恭,不要再吸引更多的注意力。”
听到湘儿要假装谦恭,半夏本以为自己会笑出来,她已经不只一次因为这件事而想笑了。在这件事上,即使是仪景公主,也能比湘儿做得更好一些。但现在这个时候,她却没有任何愉快的感觉。
半夏道:“如果波嘎是对的呢?如果我们真的会遭受攻击?他不能在二十个或三十个汉子面前保卫我们。如果我们只是等待连翘有所行动,我们会死的。湘儿,你说你感觉到了场风暴。”
“真的?”仪景公主问。当她摇头的时候,漂亮的发卷也随之来回摇摆。“连翘不会喜欢我们……”她的声音渐渐变弱,却又突然转强,“不管连翘喜不喜欢,我们也许必须采取行动。”
“我会做必须去做的事。”湘儿厉声说道。“只要我应该做的。不过,如果有状况发生,你们两个应该先逃走。巫鬼道会因为你们的潜力而重获生机的。但不要以为她们不会遏绝你们两个。这全要看丹景玉座或巫鬼道评议会如何决定。”
仪景公主艰难地哽了一下喉咙,道:“如果她们会为这件事而遏绝我们,”她的声音显得很虚弱。“她们也会遏绝你的。我们要一起逃走,或者一起战斗。波嘎以前没有出过错。如果我们想要活着去面对巫鬼道里的麻烦,我们也许必须……必须做我们要做的事。”
半夏哆嗦了一下——遏绝!切断和太一的联系。很少有鬼子母会招致这样的惩罚,但遏绝的案例在巫鬼道的确发生过。初阶生都被要求记住每一位遭受遏绝的鬼子母的名字,以及她们的罪行。
半夏现在总是能感觉到乾耀,就在她的视野之外,如同正午的太阳,将光与热洒在她的肩头。即使她经常会在努力接触太一时一无所获,半夏仍然想去碰触它。碰触它的次数愈多,就愈想去碰触它。
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