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最后~进去,”青黛说道,“你们全部,进去吧。我会跟着来的。”此时她也在打量树林,似乎觉得有人可能会跟踪她们,“快点!快点!”半夏不知道青黛在看什么,不过,如果真的有人来,可能就会阻止她们使用红尘之道门。令公鬼,你这个满脑子高粱花的白痴,她心想,你就不能找一次惹个不用逼我像传说中的女侠客那样行动的麻烦吗?她用脚跟踢了踢杏姑的肚子。毛发蓬松的小母马在马厩里呆了太久,变得难以控制,被踢了一脚之后往前一跳。
“慢!”湘儿喊道,可已经太迟。
半夏和杏姑朝着她们自己的晦黑影子冲过去;两匹毛茸茸的马碰上了鼻子,仿佛流进了彼此的身体。然后,随着一阵冰冷的冲击,半夏也跟自己的影子融合了。时间像被拉长,寒冷像蛞蝓般缓慢地爬过她的身体,每前进一条头发宽度的距离都花费许多分钟。
突然,杏姑踉跄着跌入一个漆黑的空间,动作快得小母马几乎要向前翻个大筋斗。她好不容易稳住,瑟瑟发抖地站着,半夏连忙从她背上爬下,在黑暗中摸索着小母马的脚,看她是否受伤了。她几乎要庆幸黑暗藏住了自己的大红脸。她明明知道红尘之道门里的时间和距离都跟外边不一样;她行动之前根本就没有动脑筋。
四面八方,除了那个长方形的红尘之道门之外,只有黑暗包围着她,从这边看起来,那门如同一个装了烟陶器的窗户。它没有透进任何光线,黑暗似乎把太阳光紧压在外,不过,透过它,半夏可以看到其他人,动作慢吞吞地宛如噩梦中的妖怪。湘儿正在争论,坚持要先把提灯分发给她们照明;显然更想要速度的青黛黑着脸同意了。
湘儿走过红尘之道门时,她慢慢地牵着自己的鸦青色母马,走得如此之慢,半夏几乎想冲上去拥抱她,她的激动至少有一半是为了湘儿带来的提灯。提灯灯光照亮的范围比本该有的范围要小,黑暗在压迫光亮,竭力把它逼回提灯之中。可是,对于已经开始觉得黑暗如有重量一般压在自己身上的半夏来说,如同救星。不过,她只是说了一句:“杏姑没事,我也没有摔断脖子。我该打。”
曾经,在那紫霄碧气被粘污之前,红尘之道里是光明的,可是,混沌妖皇对于乾曜的亵渎使它们腐化了。
湘儿把提灯塞到半夏手中,转身从马鞍的肚带中拿出另一盏来。“只要你知道自己该打,”她喃喃说道,“你就不用挨打。”她忽然呵呵笑起来,“有时候,我觉得,禁魇婆这个头衔,不是来自别的,正是来自这些歇语。”
“好吧,这里还有一句。你要是折断了脖子,我会把它接好,就为了让我再把它折断。”湘儿的语调轻快,半夏也笑了起来直到她想起自己身处何方。湘儿的笑意也没能持续多久。
紫苏和仪景公主犹犹疑疑地穿过红尘之道门,牵着马匹,举着提灯,显然以为里面会有妖怪等着她们。当她们发现这里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时,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在这种压抑之下紧张地原地踏着小步。青黛把神树扶桑的叶子放回去,牵着驮马在红尘之道门关上之前骑马走了进来。
青黛不等红尘之道门完全关好,就一言不发地把驮马的缰绳丢给紫苏,沿着手里提灯的黯淡灯光下的一条白线,往红尘之道深处走去。地面似乎是石质,被酸腐蚀得坑坑洼洼。半夏连忙爬上杏姑的马鞍,其他人的动作跟她一样迅速。这里的世界中似乎除了马蹄下的粗糙地面之外,什么都没有。
黑暗中,白线如箭一般笔直地通往一块巨大的石板,上面写满牙白色的黄巾力士文字。跟地面上一样,石板上的坑洼把文字弄得断断续续。
“是引路残碑,”仪景公主低声说道,在马鞍上转身往四周张望,十分不安,“厉业魔母教过我一些红尘之道的事情。她说得不多。不够,”她阴沉地补充,“又或是,太多。”
青黛拿出一张麻料纸,冷静地跟引路残碑对比了一下,然后放回披风中,半夏连看一眼都来不及。
提灯发出的光芒不是在边缘渐渐减弱,而是突兀地终止。不过,当鬼子母带着她们离开引路残碑时,这光芒足以让半夏看见了一些残破不堪的石栏杆。仪景公主说:“这是岛。”黑暗中要判断岛的大小很困难,不过半夏估计它可能有一百步宽。
栏杆之间,是石桥和斜坡,每一条的旁边都有一根石柱,上面有一行黄巾力士文字。桥的下面似乎空无一物。斜坡往上或者往下倾斜。当她们经过每一条桥或着斜坡时,都只能看到近处的一点,不可能看见远处。
青黛每经过一根石柱都只稍微停一下看一眼,最后走上了一条向下的斜坡,很快,周围就只有斜坡和黑暗了。一种让人沮丧的寂静压在一切之上;半夏有种感觉,就连马蹄踩在粗糙石头上的声音都不能传播到灯光以外的地方。
斜坡一直一直向下倾斜,像是朝着自己弯下去一般,最后,它接在了另一个岛上,一样的破烂栏杆间隔在桥与斜坡之间,青黛也一样地拿她的麻料纸去跟引路残碑对比。看上去,岛是实心的石头,就跟第一个岛一样。半夏宁愿自己无法肯定第一个岛是否就在她们的正上方。
湘儿忽然开口,把半夏心里的想法给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