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半夏觉得禁魇婆的眼睛都快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是用来考验少数也许躲过了本该接受的学徒磨炼的见习使的。
“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容许我们鬼子母们中混入可能在外面世界的压力下崩溃的人。”
鬼子母上来用胳膊搂住她们的肩膀,一边一个。湘儿几乎没有注意到她在做什么。
“来吧,”璐瑶安夫人说道,“我会带你们去你们的房间。巫鬼道在等你们。”
夜晚很冷,大山脉里面的夜晚总是如此。从高耸的山峰刮来的风里携带着积雪的冰寒。令公鬼在坚硬的地上动了动身体,把披风和羊毛毯都裹得更紧。半睡半醒之间,他的手伸向放在旁边的宝剑。再等一天,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最多再等一天,然后我们就继续走。如果明天再没有人来,不论是邓禹还是妖魔邪祟,我就送紫柳回瑶琳桐庐。
这句话他之前也已经对自己说过。每一天,他们都呆在山侧,监视着叶超说在另一个世界里,痕迹曾经在的地方——紫柳说,在这个世界里,妖魔邪祟一定会从这个地方经过——令公鬼跟自己说,是时候离开了。然后,紫柳就摸着他的手臂,看着他的眼睛,说神霄玉府伏魔令如何如何,而他,不知不觉地就答应再等一天才走。
寒风之中,令公鬼哆嗦着,想起摸着自己手臂看着自己眼睛的紫柳。如果被半夏看到,她一定会把我的皮给扒了,还把紫柳的也扒了。半夏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嘉荣,正在学习如何当鬼子母了吧。下次她看到我的时候,可能会尝试封禁我了。
令公鬼挪了挪,手从宝剑上移到了装着谢铁嘴的琵琶和羌笛的包袱上。无意识地,他的手指捏紧了说书先生留下的披风。他想:那时的我觉得自己很快乐,虽然我在逃命。卖艺维生。我完全不知道究竟在发生什么事。现在,早已经不可以回头了。
颤抖着,令公鬼睁开双眼。唯一的光亮来自刚过满月不久的娥眉月,低低地挂在空中。营火会把他们暴露在他们监视的对象眼中。巫咸在梦中喃喃自语,就像隆隆低响的雷声。一匹马儿跺了一下脚。叶超是第一个守夜的,坐在山侧略高一点的突出石块上;他很快就会来叫醒令公鬼换班。
令公鬼翻了个身然后定住。月色下,他可以看见紫柳的身影,在他的鞍囊上方弯着腰,手在扣子上。她的白裙在微弱光线下很显眼。
“你需要什么吗?”
她吓了一跳,转身盯着他。“你——你吓到我了。”他爬起来,推掉羊毛毯,用披风包着自己,走过去。他记得很清楚,自己躺下时,鞍囊就放在自己的身边,他总是把鞍囊放在身边。他从她手中取回鞍囊。所有的扣子都还好好的,就连放置那面讨厌的旗帜的那边扣子也是。我的命怎会因为留着它而得救?如果被人看见它,认出它,我会因为拥有它而死。他怀疑地看着紫柳。
紫柳留在原处,抬头看着他。月光在她的黑色眼睛里微微反光。“我想起来,”她说道,“我一直穿着这条裙子太久了。如果我能找到其他衣服临时穿一下,那么我至少可以用刷子把它刷一刷。也许,我可以穿你的中衣。”
令公鬼点点头,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她的裙子跟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干净,但是,他也知道,如果半夏的裙子上出现一个污点,那么她只有立刻把它消灭掉才会甘心。
“当然可以。”他从塞着行李的那边解开足够大的口子,扯出一件白色丝中衣。
“多谢。”她把手伸到背后。他意识到,她是要解裙扣。
令公鬼睁大了双眼,跳起来转过身。
“如果你能帮我解,会容易很多。”
令公鬼清了清喉咙。“这不合适。我们又没有订婚,或者——”他心里喊道:不要再想了!你永远不能跟任何人成亲。“就是不合适。”
她轻柔的笑声引发一阵凉意沿着他的脊梁流过,他突然想:如同被她的手指沿着他的脊梁滑过。他竭力不去听身后的嗦嗦声。“呃——明天,明天,我们就去瑶琳桐庐。”
“那么神霄玉府伏魔令怎么办?”
“也许我们搞错了。也许他们根本没有往这边走。叶超说过,通向赞陀屈多尊者的匕首有几条路可以走。如果他们再往西走一点,根本不需要走进山里。”
“但是,我们跟踪的痕迹到这里来了。他们会来的。弯月夔牛角会来的。你现在可以继续了。”
“虽然你这样说,但是我们不知道”他转过身,没说完的话都吞了回去。
她用手臂勾着裙子,她的身上穿着他的中衣,松垮垮的架在她身上。那是一件长尾中衣,是量着令公鬼的身高而做的,但是,紫柳在女人中算是高个子。中衣的下摆把她的大腿遮挡了一半多一点。倒也不是说,令公鬼从来没见过女孩的大腿,锡城的女孩常常把裙子挽起来绑住,在水树林的塘子里涉水。但是,她们一到梳辫子的年纪就不会这样做了,而此刻,周围环境也很黑暗。月光似乎使她的皮肤发亮。
“你不知道什么,令公鬼?”她的声音融化了他的关节。
他响亮地咳了一声,转身面对另一个方向。“嗯,我想啊,我呃——”
“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