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咸和叶超似乎感觉到了令公鬼的情绪,都不跟他说话。他从什伐赤的身上解下马鞍和笼头,用地上拔的一把青草给红棕小马擦身,然后再上鞍。他谢绝了巫咸他们给他的食物;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吃什么都没有胃口。三个人就在石头旁边铺好床,用折起的毯子做枕头,用披风做被子。
此刻,营地很安静,但是,令公鬼一直醒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他思前想后。
旗帜!——她想让我做什么?村子里。什么东西能那样杀死一只黑神杀将?最糟糕的是,那座村屋。那真的发生过吗?我是不是已经发疯了?我是逃走,还是留下?
我必须留下。
我必须帮马鸣找到匕首。
筋疲力尽之下,睡眠终于降临,在睡眠中,太虚不请自来,带着令人不安的光芒闪烁着,骚扰着令公鬼的梦境。
涡阳罗汉果的目光越过营地中唯一的营火,看着外面北方的夜空,嘴上挂着永远不触及眼睛的微笑。他仍然把自己想成涡阳罗汉果,涡阳罗汉果是他的核心但是,他已经变了,他心里很清楚。
此刻,他知道很多事情,比他过去的任何一个主人猜测的都要多。他当了多年的闇黑之仆,然后,百眼魔君召唤他,要他跟踪来自思尧村的三个年轻男子,把他对他们的了解、把他对自己的认识全部提取,然后赋予他感觉他们的能力,使他可以闻到他们曾经到过的地方,跟踪他们去任何地方。特别是,那一个。回想起百眼魔君对他所作的事,他的一部分仍然畏缩,但是,那个部分很小,被深埋,被压制。
他已经变了。跟踪那三个人的使命把他带到了历下城.他不想去的,然而,他不得不去。然后。在历下城罗汉果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指摸摸腰带上的红宝石柄匕首。它也来自历下城.那是他身上的唯一一件武器,他需要的唯一一件武器;它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此刻,他是完整的。这样就足够了。
他往营火的两边各瞥了一眼。剩下的十二个闇黑之仆缩在其中一边的黑影中,他们曾经漂亮的衣服如今皱巴巴脏兮兮,他们的目光不是瞪着营火,而是瞪着他。另一边蹲坐着他的黑水修罗,总共有二十只,那些扭曲的动物脸上,太像凡人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就像耗子看着猫。
起初,他每个早上醒来都发现自己不完整,发现黑神杀将重新掌握大权,愤怒地要求往北走,往灭绝之境,往丽麂水走,那是一场斗争。可是,一点一点地,那些虚弱的早晨越来越短,最后他想起手中握着锤子敲打钉子的感觉,他露出微笑;这次的微笑触及了他的眼睛,因为,甜蜜的回忆令他快乐。
黑暗中的哭声传进他的耳中,他的微笑褪去。他想:我真不该让黑水修罗抓这么多人的。整个村子那么多,拖慢了他们的速度。如果那个渡口的几间屋子不是已经丢空,也许但是,黑水修罗天性贪婪,而且,他沉浸在看着黑神杀将死去的快感之中,一时大意了。
他瞥了瞥那些黑水修罗。它们之中任何一只都几乎是他的两倍高,强壮得足以用一只手把他撕成碎片,然而,它们在退缩,仍然蜷成一团。
“杀死他们。全部。你们可以吃,但是把剩下那些全都堆成一堆让我们的朋友看看。把头放在顶部。做得漂亮些,现在就动手。”
他笑了,但很快停下。
“动手!”
黑水修罗匆忙起身,拔出镰刀似的长剑,举起尖钉似的斧头。过了一会儿,从村民被捆绑的地方传来惨叫和哭嚎。恳求怜悯的话语和娃子的尖叫被沉闷的砰击声和难听的压扁声打断,就像被打碎的西瓜。
罗汉果转身背对那些噪音,看着他的闇黑之仆。他们也是他的,身体和精神上都是。他们剩下的那些不多的精神。
他们每一个人都跟以前的他一样深陷泥沼,跟找到出路之前的他一样。每一个人都无处可去,只能跟着他。他们的目光紧盯在他身上,露出恐惧和哀求。
“你们怕它们会在找到下一个村庄或者庄子之前又饿了吗?也许会。你们怕我会容许它们吃掉你们之中一些人吗?啊,也许会吃一两个吧。因为再也没有多余的马匹了。”
“那些都是普通人,”一个女人颤抖着勉强说道。她身上的漂亮裙子说明她曾是一个富有的生意人的妻子,但此刻她的脸上都是尘土,上好的鸦青色布料上面处处污渍,裙子上还有一道长长的裂口。“他们都是农夫。我们曾经归降,我曾经侍奉——”
罗汉果打断了她的话,他的语气轻松,言辞却无情。
“对我来说,你算什么东西?比奴隶还贱。也许,是喂食黑水修罗用的活肉?如果你想活命,活肉,你必须有用。”
女人崩溃了。她呜咽着,突然间,其他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说话,告诉他自己多么有用,在他们接受召唤去海门通实现他们的誓言之前,他们是有势力有地位的男子和女人。他们数出重要的名字,都是他们在边塞、在瑶琳桐庐、在其他地方认识的有权有势的人物。他们列举只有自己掌握的这个地方那个地方的知识,关于政治形势、联盟、阴谋和所有他们能告诉他的东西,只要他容许他们侍奉他。他们制造的噪音跟黑水修罗的屠杀完美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