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看了曹家武的伤,那一块块皮肤上的淤青,伤在儿子身上,痛在老爷子心里。老爷子回到房间,实在没辙,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县令刘大人,刘奕杰毕竟是县令,还是与自己拐了好几道弯的亲戚,不找他找谁?
老爷子又将那一百两养老的银票拿出来,揣进兜里,一个人到县衙去。
出去不到一个时辰,老爷子黯然神伤回来了。刚走到院里,就看见林月,林月见老爷子回来,赶紧上前迎着老爷子,喊一声爹,见到刘大人了吗?
老爷子站定,苦笑一下,说刘大人病了,谁也不见。林月哦了一声,老爷子叹一口气,说刘大人哪里是生病了,他为自己的事烦恼,哪里还管得了我家的事!
老爷子叹息着向正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对林月说,我听刘师爷说了,刘大人昨天收到裕理州转给他的一份弹劾文件,弹劾刘大人滥用刑罚,触犯刑律,要对刘大人革职查办。林月恍然大悟,仓西县县志记载刘奕杰被革职,是因为滥用刑罚!他对谁滥用了刑罚?
林月扶着老爷子回屋,听老爷子讲刘奕杰被弹劾的事。
原来,刘奕杰不久前审理过一桩打人致人重伤的案子,说的是仓西县一个名叫张熹的监生,与人斗殴,将人打成重伤,刘大人审案时,张熹咆哮公堂,刘奕杰一怒之下对张熹动了刑,虽然张熹对致人重伤的罪行供认不讳,但张熹是监生,虽然张熹的监生是捐纳所得,但捐纳所得的监生也是监生,监生是有功名的人,在未革除功名之前,刘奕杰不能对他动刑。刘奕杰将张熹案上报裕里州,请求朝廷将张熹革除监生功名。
没想到,张熹却抢先向裕理州太守龙之源行贿。龙太守就以刘奕杰滥用私刑的罪名,上奏朝廷,请求给予刘奕杰革职处分。
照常理,县令被太守弹劾,能开罪的概率几乎为零,如果不出意外,刘奕杰将面临的就是被革职,能顺顺利利卷铺盖回家就算烧了高香。
刘奕杰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盛怒既然会马失前蹄,原本是要革除张熹功名的报告,一转眼就变成自己被革职的处分。刘奕杰只觉眼前一万匹草泥马在狂奔。
刘奕杰深感绝望,闭门不见任何人。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至于别人的事,再也无能为力。
林月回屋,找来纸笔,坐在桌子边,一边思考一边在纸上写下重点,思考了好一会儿,终于用毛笔一笔一划的写了一张字条。说是一张字条,确实只有一根手指般长,本来林月还要将字写得再小些,但毛笔字写得再小,写出来的字也很难像铅笔字钢笔字那样纤细。
林月写完,认真端详一下字条上的字,皱着眉头,她的字写得仍然像螃蟹爬,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这字怎么好意思见人?好在字数不多,而且都能认识,她轻轻叹口气,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林月决定到县衙去见刘奕杰,鲁大妹叫来一乘小轿,林月坐轿,鲁大妹跟着。鲁大妹也是一双小脚,好在她出生在贫苦人家,自小颠着一双小脚做事,她的小脚是经过锻炼的,不像林月,多走一点路,脚底就像被石子硌着,很是疼痛。
县衙距曹家不远,轿子在县衙门口停下来,林月让鲁大妹等在县衙外,她一个人进去。鲁大妹心里很慌张,县衙这种地方,是打官司的所在,而中国人有“厌讼”传统,老百姓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打官司的,所以在大多数老百姓眼里,衙门就像阎罗殿,当人不得不从县衙门前经过时,都会下意识尽可能避衙门远一些,生怕沾了晦气或杀气。现在少奶奶要一个人到县衙去,让她在门外等着,鲁大妹的心就紧张得扑通扑通直跳。
林月对她笑笑,说我不会有事的,不管我什么时候出来,你都要等在门外。
林月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她是担心自己出来以后鲁大妹不在,她找不到轿子只能走路回家。鲁大妹赶紧点头。
林月径直往县衙后院走,一个衙役看见她,厉声喝问,干什么的!知道擅闯县衙的后果吗?林月对衙役说,我是曹秀才的娘子,我找县令刘大人有事,你帮我传一下吧。
衙役听说这个女人是鼎鼎大名的曹秀才的娘子,语气就缓和了很多。注意哈,不是林月鼎鼎有名,而是曹家文秀才案首在仓西县鼎鼎有名,曹家文都鼎鼎有名了,曹秀才的娘子自然就跟着沾了光。
衙役说,刘大人心情不好,可能他不会见你。林月说,你告诉他,曹秀才娘子要说的事与他有关,请他一定要见我。
衙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到后院去了。
林月站在原地等着。
一会儿,衙役从后院出来,示意林月跟他走。进了后院,因为刘奕杰没带家眷,所以后院显得很冷清。林月进了一个房间,见刘奕杰阴沉着脸,坐在屋里一张桌子边的椅子上,刘师爷垂手站在旁边。见林月进来了,刘奕杰的脸色并没有好转,指指他对面不远处的一张凳子说,坐。
林月向刘奕杰福了福,算是行了礼,在凳子上坐下。
刘奕杰瞪眼看着林月,他对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