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的脑海,搅起诡异而又令人不适的景象。
阿狸眼前出现了幻觉。在一片寂静的冬日森林中,她看到自己的九条尾巴被一条一条地撕扯下来,然后长出新的,循环往复。
在一座浅岩洞里,她看到墙上画着数十幅自己的画像,颜色漆黑,笔触粗糙。
每一幅画里,她的脸都漠然冷峻。
她漂浮着,荡漾着,躺在湖中间,低头看去,发现整座湖泊没有水,全是血。
你在哪?
在她的心灵之眼中,她看到一张模糊的面孔,被千回百折的记忆包裹着,她已经开始忘却这张面孔。
这模糊的印象更像是一幅画,而不是他本人。他看着她,目光深入骨髓,但她抓不住他的眼神。
阿狸睁开了双眼。
花匠站在旁边俯视着她,手里握着雪百合花藤,所有的花瓣都成了黑发的颜色。
“你还能看到他吗?”老妇人问。
阿狸用力盯紧脑海中的迷雾,渐渐化成了一张脸。
他的脸。
“嗯。有点模糊,但我…记得。”
阿狸说。她将这张脸牢牢印刻在脑海中,努力记住每个细节。她不会让这个记忆消散。
老妇人的眼光闪烁不是向往,而是懊悔。
“那么你做到了其他人无能为力的事情。你没有屈服于平静。”
花匠说。
“我做不到,”阿狸哽咽着说。“我无法放弃他。即便我是怪物。即便每一天都要心碎,每一天都要经历千百次的痛苦。但是忘却他的感觉更糟,糟透了。”
忘却就是一千张模糊的脸,空洞的眼神凝视着她。
“覆水难收,伊米娜,”花匠说。“花儿不会返还你自愿赠予的礼物。但你仍可以保留剩下的部分。走吧,走吧。离开这里,趁它还没有将你握紧。”
她轻声说。藤条在花匠的肩头卷曲盘旋,露出了碧绿如海的百合花。
“不要重蹈其他人的覆辙。”
阿狸想要站起来,但一根雪百合花藤缠住了她的尾巴。
她撬开毛皮上的倒刺,挣脱了越收越紧的藤条,爬起来飞奔。
错节盘根从土壤中迸出,她灵巧地躲开了根须的缠绕。
一张月玫瑰织成的荆棘藤网突然拦住阿狸的去路,但她屏住呼吸从下面钻了过去,翻滚中刮下了一缕长发。
花园的小径上开满了各种颜色的雪百合花。
它们的叶片像刀刃一样锋利,切向阿狸的肌肤,粗壮的花茎围住她的头颈口鼻,捂住了她的嘴。
阿狸用力咬了下去,扯断了藤条,也尝到了血液的酸味。她挤出拱门,来到了外面的石洞。
她隐约听见了花匠的声音。
“你的一部分将永远留在这里,”老妇人喊道。“和我们不一样,花园不会忘记。”
阿狸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