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岚想，以前的自己是真心想死的，可是他一次又一次地睁开了眼睛。

这份天生的变异木系灵根，仿佛不是天赐，而是天谴，让自己深陷在这些地狱般的折磨里不得超生，直到，那个人的到来。

当时的小叶岚并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也是一个需要自己用命来拯救的患者，他麻木地看着这个家伙被自己的父亲带到了自己的面前，喜笑颜开地嘱咐自己这次需要拯救的家伙，大有来头，自己一定要给他争气。

叶岚痴呆地看向那个拥有一双冰冷得仿佛九天寒玉一般眸子的少年，抿起了唇。

这次依旧顺利，叶岚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听着外边欢呼雀跃的声音，他在牢笼中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真好啊，我又救了人……

可是又有谁来救我呢？

咔哒。

小叶岚抬起了头，看向了那个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少年。

“你的眼神在告诉我，你有愿望。”少年说，“你想做什么？”

许久没有说过话的叶岚的嘴巴颤抖了半天，也没能吐出半个字。

杀死我！告诉他！你想死！！！

只要他死了，父亲的工具没了，师父的试药人也没了！哈哈哈哈哈哈，那自己也算是报复他们了！我只能——只能……

“你想死？”

小叶岚的眼中突然放出了亮光。

“不值得。”少年上前一步，冰蓝色的寒气突然凝结在了牢笼的锁头。

小叶岚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牢固的锁一点点地崩裂，最终碎成了粉末。

“你的天资很高，不应该呆在这里，迟早有一天，你会站到比他们更高的地方。”

为什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就问一个问题……

少年没有回答他。

“跑吧。”少年只是说，“你救了我的命，我便给你选择的自由。”

“这便是因果。”

那你会怎么样？叶岚很想问，可是他的身体更加诚实些，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往外跑去。

夜晚的风很凉，他只听得到自己剧烈的呼吸声，以及已经压抑不住的心跳声，除此之外，他的世界一片安静。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摔在了一片水坑中，他睁大了眼睛，抿紧了唇，让自己一头扎进了水中，窒息感和浓重的水声淹没了他，世界安静了，可他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安宁，心跳声更加剧烈，他几乎是本能地挣扎着抬起了头，看向了前方，颤抖着流下了眼泪。

原来自己并不想死，自己想要活着，想要活得更好。

这颗永生的心脏不是天谴，而是自己内心深处却深刻的愿望。

叶岚擦干了眼泪，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重获新生。

就算是曾经的那些伤口愈合，他也没能忘记自己心底的那些问题，更没法忘记那个让自己重获新生的夜晚。

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个人推了他一把，并告诉他，他可以活着，他可以高贵。

他生而苦难，被生母抛弃，被生父囚禁，被师父当做试药人，都没能磨掉他骨子里的自傲以及不凡，那个人让自己明白，上天给了他聪明的脑子，给了他修炼的天赋，还给了他永生的心脏，那么他就应该将这些用到极致才是。

怜悯地报复，便是叶岚做的第一件事情。

于是被生母抛弃的他，暗地里他灭了生母的部族，让这个高贵的女人坠入凡尘，又给她下了他最引以为豪的药，让她一辈子活在幻想中。

本来就该毁灭，却靠生祭活下来的部族，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而那个用无数普通人当做药人，却在修仙界享有盛名的药王谷，被曾经作为药人的他亲手毁灭，罪孽最深重的两个人，被叶岚亲手下了药。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师父，平日里本是互相信任的兄弟，却为了一瓶解药互相厮杀。

叶岚做的事情只有下毒，以及……在他们面前踩碎了那瓶解药。

当他们快要死的时候，叶岚问道：对方也是生命，为什么你不愿意选择死亡来拯救对方呢？

两人竟是死不瞑目。

好笑，叶岚忽然间觉得，自己一直纠结的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

他抬起头看向了天空，仿佛看到了那天的夜空，他想，他有了新的疑问了。

和药王谷的因果结束了，那天，叶岚离开了收留自己的宗门，带着自己的和宗主的引介信，怀揣着自己的野望来到了修仙界有名的圣地，乾元山。

他希望，能够在这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自己和乾元山果真是有因果的。

叶岚抬起头，看着那个仿佛与天空融为一体的仙人，看着他那双与那个人相似的眼眸，他满意地笑了。

站在人山人海中，他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这次你能给我答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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