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设想过许多与韩行舟见面的情形,也设想过他对自己会是何种的态度。
比如,恨铁不成钢、责备、生气……凡此种种。
可是他倒是真没想到,会是眼前这般情形。
在他的记忆中,韩行舟虽业已中年,但才思敏捷,言行优雅,一向是稳如泰山,不负“泰山君子”的美名。
他平日里谦逊宽容,对待不公之事和作奸犯科之人,却又有着不怒而威的气势,一对鸳鸯剑重若千钧,轻易不见天光。每每出鞘之时,那必是为了维护江湖道义和公正,要见血了。
可是,才三年多未见,韩行舟已不是记忆中,那神采奕奕的模样。
四十出头的年纪,他竟已是两鬓染霜。
虽精气神看着尚可,却已有了些倾颓之势。
韩行舟匆匆赶来,一路心急如焚,只想着快些见到李相夷。
如今李相夷就在他眼前,这般苍白虚弱,他却只觉得心如刀割般的疼。
此时他眼眶微红,望着李相夷,一言未发,眼里俱是痛色。
那目光如烧红的木炭,灼烫着李相夷的心,滚烫而生疼。
“韩伯父,好久不见,您请坐。”
长久的沉默被打破,李相夷终究还是平复心情,开了口。
韩行舟长叹一声,没有立即坐下,却是站在他面前。
他细细端详了半晌,伸手摸了摸李相夷的头,两行清泪落下,哽咽道:
“三年多不见,我的小相夷,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叫我好生心疼啊。”
李相夷先时内心还十分忐忑。
待到韩行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说了这句话,已是泪意上涌,鼻子一酸,也跟着落下泪来。
“韩伯父,您……先坐。”
两人泪眼相对,良久地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李相夷终于再次开口。
“韩伯父,您身体如何?我看您气色不佳,似是有恙?我帮您看看吧。”
韩行舟拭去泪水,勉强露出一个温和笑容,拒绝道:“你这孩子,明明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心里还是总记挂着别人。”
李相夷不由分说,拉过他的手探脉,韩行舟不敢躲避,怕伤到了他,只得苦笑,由他折腾。
一探之下,李相夷大惊失色,韩行舟这身体,怎会如此之差?
他这旧疾原本并不严重,如今似乎已经发作了很长一段时间。其余……皆是劳累、忧心、伤怀所致。
已是……命不久矣。
“韩伯父,您——”
韩行舟苦笑:“这旧疾已经一年多了,可门中事多,阿娩一个女子,苦苦帮你守着四顾门,也是不易。我这身子骨,也就这样,还不如多帮你尽一份力。我总想着,能不能撑到你平安回来,想不到你竟然年纪轻轻,还要走在我前头。”
李相夷再也忍不住,抱着韩行舟的手臂,将脸贴在他手臂上,号啕大哭。
怎会这样?
怎会,这样?
韩行舟安安静静,也未劝解,等他止住哭泣,才用略有粗糙的手指,帮他擦了擦眼泪。
“我现在觉得,上天有这安排挺好”,韩行舟道:“我们小相夷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