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的第一场雪来得很突然,也很猛烈,雪花纷扬洒落,像是葬礼,白雪皑皑铺地,窥不见任何生机。
“他情况怎么样?”韩昀透过门上的窗口瞄了眼漆黑一片的病房,语气担忧:“吃东西了吗?”
“从枪决到今天是第三天,他就没醒过。”易燃满脸烦躁扫了眼病房门,没好气地说:“再这么下去祁家真就灭门了。”
“一直没醒?”韩昀眉头蹙得更深了,“医生怎么说?”
易燃摇了摇头,没说话。
韩昀在长椅上坐下,伸手摸了摸口袋想要抽烟,余光一瞥又瞧见“禁止吸烟”的标记,又停下了动作:“检查不出还是得绝症了?”
祁烬自从在刑场晕倒后,整个人就如同失魂了傀儡,只剩一副死气沉沉的躯壳,他俩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他不配合。”
易燃耸了耸肩,望着紧闭的房门说:“房间里不许开灯,没有光亮,只要有人开灯他就跟梦魇一般,信息素浓郁得连手环都压不住,医生根本检查不了。”
“……”韩昀沉默一瞬,淡淡开口:“也就是说从把他带回来到现在,没人管过他?”
周遭的气压低了几分,易燃抽了抽嘴角无奈道:“不是不管,是真的没实力管啊!”
“第一次给那小子做检查时,他的信息素直接暴乱,当场就弄晕了三名护士和两名医生。”
“如果不是我还有点实力,信息素等级够高勉强把灯关上,这小子恐怕就要背六条人命了。”
易燃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都有些后怕。
在祁烬信息素暴乱时,他当场就跪下了,幸亏他当时站在门口无意间顶到了灯的开关,不然整个医院的人都得遭殃。
不能见光?
韩昀有些不解,祁烬可是最怕黑的,如今却见不了一点光?见光后信息素还暴乱地这么厉害?
听易燃说祁烬一直没醒,那这信息素暴乱是他无意识行为?他怎么感觉这像是一种保护机制呢?
思索间,易燃的声音传来:“祁震和祁老爷子的后事如何?”
“骨灰被祁钰带回祁家了。”韩昀看向病房,说道:“祁家空无一人,本想着让他去我那,他说他要是走了,就没人等祁烬回家了。”
“兔死狗烹,鸟弓尽藏。”易燃讽刺道。
祁烬一病不起,祁园以妨碍公务罪被带走,从前那些上赶着巴结、依靠祁家势力崛起,甚至包括祁老爷子的子女和亲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至于祁震和祁老爷子的尸骨最后是由祁园这个寄人篱下不受待见的远房亲戚送去火化。
只有跌落尘埃时,人心才暴露无遗。
韩昀站起身来走到病房门口,漆黑的房间倒映在晦暗的眸底,他开口说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去弄几部夜视仪来。”
易燃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干什么?”
“……”韩昀闭了闭眼,长吁了口气:“要武力没武力,要智力没智力,你还有什么?”
“……”易燃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老子他妈有钱!”
话说完懒得再理韩昀,掏出手机让人准备夜视仪去了。
*
北港。
数艘轮船停泊在岸,人群落下踩在雪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老大!”
林烨半张脸都埋在米白色的围巾下,露出的淡褐色的眸子炯炯有神,甚至泛起了泪光:“半年零一百八十二天零九个小时八分四秒,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就没见数都数不过来,属下真的很想您——”
说完林烨双臂展开,如同射出去的弓,兴高采烈地朝靳司琰扑了过去,“老大,我想死——嘶!谁扯我!”
“我。”
悠然轻慢的声音从脑后传来。
黑色的皮质手套牢牢地包裹着细长的手指,露出的半截手腕白皙削瘦,但又不失力度地控住了意欲往前的Beta林烨。
“靳司珩!松开我!”被死死扼住后颈部的林烨苦苦挣扎,但奈何俩人力气太过悬殊,他别说挣脱了,连想要掰开都是一种难事。
老天真不公平,明明都是Beta,凭什么靳司珩的身体素质能跟Alpha媲美!
“松开我!松开我!老大!”林烨眼巴巴地看向靳司琰,告状道:“靳司珩太过分了,你不在的这些天他经常——哎哎哎啊!”
“啪”地一声,林烨被甩在了雪地上,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靳司珩给他找了个雪最厚的地方,虽不至于让他摔疼,但直接让他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
“真碍事。”靳司珩剜了把雪在掌心搓了搓,像是有点嫌弃刚刚碰过林烨一般,等到雪搓化他才满脸乖巧地朝靳司琰走了过去。
“哥。”他张开手臂拥住了靳司琰,冰凉的耳尖蹭了蹭Enigma同样冰凉的脸侧:“哥哥,这么久没见你,阿珩很想你——”
下一秒他肩膀被按住,随即被靳司琰推开。
目光在靳司珩身上打量,平淡的蓝眸浮起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