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瞳孔一缩,却是松了口气,“是,是我的。”
他伸手欲拿回,左倾颜却先一步阖上了掌心,深深看了他一眼,“随我来吧。”
天权生怕云溪伤了左倾颜,只得跟上。
左倾颜领着他们从慕府的后门走了出去,一路来到慕家祖坟所在之处。
借着月光,云溪很快看到一个篆刻着“惜云之墓”的石碑。
云溪这才注意到,左倾颜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竹篮子,这时,她将竹篮子里的香烛冥纸和水果通通拿了出来摆好,又点燃了香烛。
她郑然对着惜云的坟拜了几拜,才让出了位子,“与你母亲说说话吧,我们去外面等你。”
“大小姐?”天权一脸为难,有些担心他趁机跑了。
“走吧。”左倾颜朝他摇摇头。
“大小姐留步。”云溪却突然叫住她。
左倾颜转过头来,只见云溪的侧脸在冷月之下,绷成一条好看的弧线,那双冷漠的眼睛,此刻却溢满了水光。
“大小姐带我来见母亲,是希望我感到愧疚吗?”
左倾颜还没开口,天权倒先怒了,“你这不识好歹的东西!大小姐给你祭拜母亲的机会,你竟妄加揣测,以为别人都跟黑袍一样,处处算计心机狡诈吗?”
左倾颜拦住天权,只看着云溪道,“这么说,你看到你母亲的墓时,心里觉得愧疚?”
云溪瞳孔一缩,恼怒地瞪了她一眼。
这大小姐,果然是个嘴皮子厉害的,像他这种整日被霞姨骂嘴笨的人,根本说不过她!
左倾颜又道,“你跟着我们来慕家,除了吊唁慕老太君,难道不是想着祭拜云姨?”
“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助纣为虐,但我听烬王殿下说了,在北戎攻破边城,北戎兵肆意屠戮的时候,有不少百姓和边军都亲眼见过一个身穿北戎军甲,手握一把大黑刀的北戎兵,将刀刃斩向同伴,也救下许多无辜的百姓。”
闻言,云溪的心里咯噔声响。
他明明蒙了面,那些人为何还会记住他,而且传到了祁烬耳中?
左倾颜仿佛看透他的想法,笑道,“你瞧,但凡你做过的,不论好事坏事,总会有人知道,有人记住。”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衡量善与恶的秤,你根本无需在意别人怎么看你,做人只需问心无愧便好。只要你心存善念,云姨在天之灵,都会看见的。”
云溪心中犹如被雷轰中,胸腔震荡,久久说不出话来。
直到左倾颜转身离开,他才回过神来,哑声问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左倾颜背对着他,沉默了许久。
她原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但她想问的人,是上辈子的云溪,不是身后的这个人。
可惜,她再也遇不到那个愿意为她赴汤蹈火,与她共赴黄泉的云溪了。
忽然,她抬手往后抛了一个小物件。
云溪下意识接住,怔然愣在原地。
玉佩上还残留着淡淡的余温。
直到左倾颜和天权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云溪才恍然回神,目光重新落到寂冷的墓碑上。
他缓缓屈膝跪下。
笔挺的身影在冷月之下单薄而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