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然拔高的杀意和灭顶的威压，将这方空间生生扭曲崩裂，没了遮掩，宇宙中存在于各处的人造卫星和监控迅速捕捉到了青挽的踪迹。

如蚁群般的覆灭机械军队铺天盖地的朝着这边赶来，还有受到本体召唤，凭借直觉找到这里的段榆景。

彼时天空中两道光束正在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死斗，从青挽的视角看去，像是两颗星星在碰撞，每接触一次，震荡开来的威压便是倾山倒海之势。

重新和青挽取得联系的001看到这一幕时也愣怔了一秒，但转而便听到青挽疲倦且冷淡的吩咐道：“001，准备捕获02系统的能量。”

话音才落，青挽便偏头，将目光落在艰难往这边靠近的段榆景。

在神明的威压中，人类就如同蝼蚁一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们捏碎。

就算段榆景是鸿钰的神魂碎片，现在也只是凡身肉体，仅仅是两人缠斗时泄出来的一丝威压，就足够让他寸步难行了。

可他却像是疯了一般，目光死死黏在青挽身上，偏执热烈，带着孤注一掷的病态爱意。

001没有外视的权限，却能探查青挽情绪的失常。

她似乎很难过很难过。

001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手足无措的想要安慰，张嘴又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

他能被她重新带出来，大概除了救命之恩外，就是笃定他剔除了情感，不会受魅魔的影响，而会永远客观公正的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一旦让她发现自己藏着的那点龌龊，兴许会对他失望至极……

001攥紧指骨，最终也只是敛眸沉默。

而如他所感知的那样，青挽的确心情跌到了谷底，甚至可以说有些茫然。

她不傻，只要稍微点醒一下，便能察觉出事情的异常来。

有个昭然若揭的答案迷迷糊糊的在她心底晃荡，但她欲盖弥彰般遮掩着，告诉自己需要捕获能力，然后离开。

是的，离开就好。

青挽面上很冷静，看着跌倒在地，却仍旧拼死往她这边爬的段榆景，沉默着重新抽出了焚寂。

天色昏暗，乌云倾轧，飞沙走石中，通体漆黑的剑柄上，缀着的那枚红色剑穗鲜艳的像是血一样。

栖息在系统空间中的02也同样看到了这一幕，目色微顿，他知道青挽要干什么。

借着主神和道尊死斗，灵力和煞气席卷这方天地，虚空界的人根本不敢靠近，所以只要杀了宿主，以着01的实力，强行收割能量并不是一件难事。

可段榆景肉身死亡，神魂也会彻底归位，届时主神实力大增，她不是更没逃脱的可能性了吗？

02皱眉，陡然发现他第一时间担心的，竟然不是如何自保，而是在忧虑青挽能不能离开。

他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迅速屏蔽了自己外视的能力。

至于02所忧虑的问题，青挽自然能考虑到，她垂眸一步一步朝着段榆景走去。

她说的离开，不是逃窜去另一个小世界。

而是回到虚空界的最北边——栖凤山。

那是她降生的地方。

她想回去，亲眼看一看，她当年的降生，到底是天命，还是人为。

鸿钰想要不择手段的独占她，而她师尊则是疑点重重，她谁都不想相信。

段榆景耳朵渗出了血，眼眶中的细小血管同样炸裂开，使得他目光所见，全都是一片猩红。

但他能感受到青挽的接近。

段榆景咬着牙一点点爬起来，在剧烈的疼痛中，凭借着本能，踉跄着朝着青挽靠近。

“安安……我是哥哥……”

他声音嘶哑微弱，呼吸艰难，眼泪混杂着鲜血一同落在地上，狼狈得连脊背都挺不直。

他怕青挽听不清，拼尽全力地从被血块挤压的喉咙中断断续续的挤出字眼。

“我，一直，在找你……我们，回家，好不好……”

“安安……回家……”

段榆景声音破碎的不成样子，在极致的威压之下，五脏六腑碎裂，剧烈颤抖的指尖固执的想要去牵住青挽的手。

但才抬起了一丁点，整个人便泄力般的重重往前摔了下去。

青挽接住了他。

很奇怪，明明鼻腔中全都是鲜血，可他却还是荒谬的嗅闻到了牡丹香的味道。

馥郁清甜，像是沁入灵魂般让人难以忘怀。

段榆景嗬嗬喘息着，他能感觉到，他快死掉了。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撑开眼皮，在漫天遍野的血色中，他竟然奇迹般的看清楚了面前人的模样。

面若桃李，肤白如玉，半敛着凤眸，静静凝视着他时，有一种怪异的慈悲感。

他看到青挽唇瓣轻启，无声的对他说了两个字——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