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意外来得出其不意,整个厅堂十余人,虽不知细节,却见谢衡之斜倚着挡在了亦泠身前,只当他是为自己妻子挡下了这一刀,并未注意到是亦泠拉了谢衡之挡刀。
就连那名舞伎自个儿也头晕眼花,只知自己闯了大祸,一个劲儿地跪地求饶。
纷乱喧嚣中,亦泠似困在谢衡之的眼神里,惘然若失,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谢衡之收回视线,看了眼自己肩头的伤口。
毕竟只是个舞伎,并非习武之人。身子柔软,表演的鸳鸯剑也并不锋利,伤不了太深。
谢衡之徐徐将身子坐直了,看着眼前的舞伎,也不动声色从亦泠手里抽走了自己的衣袖。
手里顿时变得空空荡荡,亦泠也总算回了神。
舞伎已经哭得快断气,其他人各个屏气凝神不敢说话。
但这并不能平息燕王的怒意。
又因知道谢衡之政敌颇多,他并不相信舞伎的说辞,势必要让她说出幕后指使。
眼看着侍卫上来拖拽舞伎了,亦泠忽然道:“我看见了。”
“什么?”
燕王问道。
这本就是一场杯弓蛇影的误会,冷静下来后,曾目睹的画面自然在脑海里回溯。
亦泠是在告知燕王,也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喃喃道:“她……只是踩到了裙子。”
不等他人有所反应,一旁的谢衡之倒是轻笑了声。
这一声讥笑,像一道冰凉的风,悄然钻进了亦泠的衣襟。
燕王并不知道谢衡之在笑什么,他只是听出亦泠在为舞伎开解,便说道:“虽有谢夫人为你说话,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给本王拖下去!”
“皮外伤而已,不必打打杀杀。”
谢衡之似是不想再置身于这场闹剧,云淡风轻地丢下这句话,便起身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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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春殿的西暖阁,是供贵人们夜里休憩的地方,装潢营建比之上京的豪门贵宅毫不逊色。
这里亦常年配备着大夫,以供不时之需。
此时便有大夫在外间为谢衡之上药,低声细语地嘱咐着禁忌之处。
“大人须每日换药,忌辛辣,切勿触水,七日便可结痂,到时也就无大碍了。”
“不过这汤泉,大人您是泡不得了,切忌切忌。”
躲在帘帐后支着耳朵听到这句话的亦泠不由得轻轻呼了口气,总算如释重负。
还好伤得不重。
待大夫拎着药箱离开了,亦泠也从床上下来,打算去瞧瞧谢衡之的伤势。
她趿上鞋子轻手轻脚地朝外走去,没发出脚步声,甚是有些心虚的模样。
就连到了外间也并未直接出去,而是扒着屏风探出一只脑袋,偷偷看向谢衡之。
不巧的是,谢衡之忽然转过了头,正正对上了她的目光。
因他负伤需要上药,
桌旁特意添了一盏灯。烛火映着他的双眸,让人无法忽视他的眼神。
亦泠知道他在等她开口说点儿什么。
迟疑了片刻,亦泠还是干巴巴地问道:“没事吧?”
谢衡之垂下眼睛,面容在光影下也柔和了些。
就在他刚要说自己没事时,亦泠却又补了一句:“我是问那个舞伎。”
窗未关严实,有风钻进来,烛火跳动,谢衡之的目光却平静无比。
他只淡淡地看了亦泠一眼,便朝床榻走去。
“放心,她没事。”
“毕竟她是无意的。”
有意的另有其人罢了。
亦泠知道他的言外之意,便也没好意思接话。
其实她刚刚是想关心一下谢衡之的,只是话都说出口了,却察觉哪里不对劲——
他可是谢衡之啊,自己到底在愧疚担忧什么?
遇到危险难道不该拉他挡刀吗?
就算今日他被自己害得死在舞伎的剑下也是应该的,以命偿命,本就应该如此!
待谢衡之已经先一步躺上床榻,亦泠还慢吞吞地挪着步子。
屋子里寂静无声,她静悄悄地伸手挑开罗帷。
谢衡之已经如常一般安然躺着,让人看不出他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不知怎的,即便认为自己没错,但亦泠心里却仍是有一股说不上的烦闷。
对着他的睡容踟蹰半晌,总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好几l种开场白都到了嘴边,最后却吞吞吐吐地说:“我……”
床上的人没有丁点儿反应。
他双眼轻闭着,呼吸也绵长平静,看着不像还在生气的样子。
既如此,要么就算了吧。
于是亦泠终究什么都没说,蹑手蹑脚地上了床,背对着谢衡之躺下。
动静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