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坠冰窟。
夜幕之下,少年表情漠然而冰冷:“我给过机会。”
——什么叫给过他机会!指那几句对他手环莫名其妙的点评和提问吗?
兜帽男咬紧牙关,简直想再骂几句。
要是知道对方的来意和能力,他早就说了,何至于等到现在被按倒在地上!这群咒术师都什么毛病,一个个比他这个诅咒师还吊诡??
张开嘴,男人本想连声求饶,却迎上了那人的眼眸。
同无机质的金属般冰冷,看向他时,和看路边的花草没有分毫区别。
所有思绪尽数消失,绝望爬上面庞。
那的确是他最后的机会,因为在绝对的、碾压式的差值之下,能让少年俯下身来的唯一因素就是有趣。
而他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无挽救之时。
——迎接他的唯有酷刑,和最后甚至称得上仁慈的死亡。
高跟鞋敲在地面,惊起几只藏匿于林中的麻雀。
金发女人站在虹昇大厦不远处的人造公园,百无聊赖地把玩自己新做的长指甲。
上面镶着几颗造价不菲的小钻,在刚才来时不知挂到哪里,在几层固胶的保护下竟也摇摇欲坠。
用指尖一戳,便脱离甲面,向鹅卵石铺成的地面坠去。
恰好嗑在凸起的石面,撞击声叩响了贝尔摩德心里浅淡的不安。
似有哪一条丝线脱离掌控,导向了深藏在迷雾之后的结局。
她低头给今天才取得联系方式的监管对象拨出电话,在拨通那刻,属于另一个手机的铃声从小路尽头传来。
一道高挑的身影自远处而来,月光在他发丝投下朦胧的光辉,将裸露在外的皮肤润出无血色的苍白。
脚步声中参着重物在地面的摩擦声响。
贝尔摩德轻轻敲打着手臂的指一僵。
她看清了对方手里捏着什么。
兜帽。
更准确来说,是一个人。
那人仰面躺在地上,被他拽着兜帽,毫不留情地拖着向前。
在平底鞋走上去都会隐隐作痛的石头路面,整个后半身都在地面摩擦的男人却没发出丝毫声音。
她朝着那边看了一眼。
血肉模糊。
少年将那具躯体丢至两人之间,然后举起手机。
上面赫然是熟悉号码的来电提示。
“你是在找他吗?”
贝尔摩德闻到了成熟至糜烂的果香。夹杂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和腐烂的白骨一样的气味。
她叹道:“你想和我谈什么,小红苹果?”
——*警车旁,安室透心脏突得一跳。
他感觉是这几天和松田伊夏相处太久,又太过深入地了解了对方的性格,才在看不见的时候常常慌神,总有一种他又去危险边缘大鹏展翅的感觉。
金发男人捏了一下自己眉心。
“安室老弟,这次麻烦你了。幸好你及时到场维持秩序,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收回思绪,他露出平日里最无害的笑容:“都是毛利师父教得好,才能让我知道怎么处理。”
他总感觉目暮警官今天的表情有点古怪,和平时见面的模样相去甚远,像是有什么话卡在喉咙里欲言又止。
果然,对于这个回答对方只是点头应和,话头极僵地转到另一个已经酝酿很久的询问上:“......伊夏,已经检查完了?”
“嗯,他没受伤。”安室透脸上浮出几分恰如其分的疑惑,“刚才还在那边,应该是先回去了。”
目暮警官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也是,他不怎么喜欢警察,没什么事了想快点回去也正常......”
他看了一眼面前男人英俊的脸,又咳嗽了两声。
目暮十三对这位前手下的遗属一直感官复杂。
但是现在有另一件事横空出世,把这点复杂的感官引向另一个方向。
警察又看了一眼安室透的脸。
他到现在都记得那天的场景。
听闻少年没有同朋友一样继续在帝丹就读,反而选择了一所宗教专科后,当即敲响了对方家门。
在沙发坐下,目暮警官感觉气氛尴尬,刚好桌子上丢着些毕业典礼上的礼物,可爱的卡片和包装一眼便知道是女生送的。
于是他没话找话:“伊夏应该挺受欢迎的吧,在班里有喜欢的女生吗?”
他本想借题发挥,一起回忆暗恋同学的青葱岁月拉进距离,然后建议他和朋友一起就读帝丹,享受高中生活。
结果少年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来,丝毫不懂什么叫语言的艺术:“我是同性恋。”
目暮警官表情凝滞:“......”
他旁边,非要一起来的板寸警察霎时间咳得天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