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
一声轻响。
像是有人拉开了开关。
已经被岁月浸淫的有些发黄的天花板上,一只老旧的、十五瓦钨丝灯泡发出了昏黄的光芒。
昏黄微弱的光,不带丝毫温度的投射浸漫到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充斥着它的每一个缝隙。
陈阳和张彪虎眼前一亮,终于看清了屋内的模样:
屋子大概有一百二十来平,三居室,被款式陈旧、颜色艳俗的老式家具和各样杂物堆的满满当当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墙上贴着已经泛黄的海贼王路飞的海报,以及几张奖状;
一盏老式吊扇在天花板上有气无力的转着;
红漆斑驳掉落的圆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饭菜;
一台看起来十分老旧的电视机正在播报着次日的天气预报:明天,晴,温度15—35摄氏度……
隔了近三十年的时代气息,扑面而来。
“他娘的。”张彪虎瞪大了眼,“一栋废弃的家具大厦六楼的一间屋子,竟然主打千禧年的画风?六楼是干嘛的?不同年代的主题风?好让客人参考?不过,谁他娘的会喜欢三十年前的东西?兄弟,你说是不是?嗯?你怎么了?”
“对了,弟妹呢?怎么没看到弟妹?”
“他娘的,这件事有古怪!”
张彪虎跟陈阳交流着发现的异常,却没得到陈阳回应。
他疑惑回头,却赫然看到陈阳脸色煞白,双手和身子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着,眼里泛着泪光和奇怪的光芒。
“兄弟,你怎么了?”
张彪虎吓了一跳,急忙问。
在他的印象中,除了果体女人被杀时,陈阳的情绪一直很镇定。
现在只不过一间千禧年时装修风格的屋子而已,他怎么会吓成这样?
“你别着急,我看这屋子里面还有屋子。”张彪虎以为他是因为没看到江柔才这样,赶紧说,“或许弟妹在里屋……”
陈阳推开了他,两眼发直,跌跌撞撞朝主屋奔去。
尘封许久的记忆,一点一点将他淹没。
二十年前,他八岁。
那一年七月二十三号傍晚。
他告别邻居家的小青梅,开开心心跑回了家。
父亲还没下班回来。
但桌上摆着妈妈做好的饭菜;
电视上正在播报明天的天气预报。
一切都跟往常一样……
唯独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到母亲在屋子里忙碌的身影。
二十年前的小陈阳很疑惑,他一边叫着母亲,一边找遍了厨房和几个屋子,寻找着母亲的身影。
一直找到主卧。
他终于看到了母亲:他的母亲倒在床上,脸色惨白,表情惊恐,眼睛瞪的老大,脖子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
伤口正不断地往外渗着血。
母亲的衣服上、床单上、地上……
像是被血染过了一样,深深刺激着陈阳幼小的神经和心灵。
“啊……”幼小的陈阳惊恐的尖叫了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鹌鹑一样,缩紧了小小的身子,死死盯着床上的母亲,瞳孔放大了最大,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尖叫,以及内心扭曲的嘈杂和喧闹。
眼底,只有一片猩红。
那一幕,成了他终身的心理阴影。
之后,他不再笑,不再说话,不再跟人交流,彻底将自己锁进了一个只有他才可以进去的世界……
二十年后,这一幕竟然再次重现了!
父亲依旧不在;
桌上依旧摆着母亲做好的饭菜;
电视上依旧正播报着明天的天气预报……
一切,都跟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当年那种巨大的惊恐无措,巨大的空白感,再次将陈阳死死裹住。
他跌跌撞撞,直奔主卧。
这二十年,他一直在想:如果当年他早回家半个小时,或者十几分钟,甚至几分钟,他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是不是可以拯救自己笼罩着一片空白的人生?
这个执念,成了他的心魔。
如蛆附骨;
如影随形!
终于,陈阳奔进了主卧!
然而主卧内的情景却让陈阳一愣。
他年轻的母亲坐在床上,手里拿着那把她最爱的梨木梳子,正在一下一下梳着她柔顺乌黑的秀发。
她的嘴里,甚至轻轻哼着一首歌。
“妈!”看到母亲熟悉的身影,陈阳瞬间泪盈满眶,快步奔了过去,打算扑进母亲怀抱,宽慰这二十年的思念。
可等他奔到床边时,却赫然看到母亲身旁放着一把刀!
一把剔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