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楼餐厅。
胡玛瑙找到一个空桌子,把书放上面,然后去排队。
等她买好饭,端着盘子再回来,旁边的桌子已经快坐满了。
有个戴黑边眼镜的高个儿,好像在哪儿见过,正端着托盘找座位。
“请问这儿有人吗?”
“没有啊。”
咦,这声音,有点儿熟啊!胡玛瑙一下子想起来了!
上周,戏剧社招新,这哥儿们去她那个帐篷报名来着!
当时,笔记本电脑就在一旁打开着,谁报名谁就自己填表,这家伙填完表之后,又问了她几个问题,胡玛瑙依稀记得,他离开之后,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信息——
院系:物理;姓名,卫亚宁……
就是这个卫亚宁,去年暑假在北美驱车4000公里追日全食,今年暑假里要和江南、滕霄去那个恐怖的,哦不,最美的什么星星谷银河谷未成!
“哦!你就是……!”胡玛瑙脱口而出。
卫亚宁笑了笑,点点头,“没错啊……卫亚宁。”
“你知道吗,你是目前戏剧社唯一的理科生。”胡玛瑙说。
卫亚宁斯斯文文,文质彬彬,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那种很文艺的忧郁……让你联想到肖邦、普希金……
嗯,学物理的。
“哦,是吗?”卫亚宁仍然在笑。
“冒昧地问一下……物理学家,也喜欢戏剧吗?”胡玛瑙忍不住好奇地问。
“我,哦,喜欢啊……我发现我缺乏想象力,语言表达能力差,词汇贫乏,所以想法改善一下啊……”
胡玛瑙噗嗤一笑。
“我认识的百花人没有用这样一大堆否定词介绍自己的——大家都十分自信呢。”
卫亚宁果然立刻改口。
“开玩笑呢…真实的原因是,我发现,如果没人问我什么问题,我可能一整天都没话说……这可不行……好担心等我创立了一个不朽的、可以印在教科书上、百年后能刻在一个石碑上的方程式的时候,我就不会说话了……所以这学期选修了戏剧课,想多说点儿话。”
“啊,我……的确以为你们一天到晚在思考……”胡玛瑙很吃惊。
“我开玩笑啦,”卫亚宁笑笑说,“其实,学物理的人儿都挺能说的,说的也很多,只是……”卫亚宁顿了顿。
“什么呀?”胡玛瑙问。
“只是反应慢啊。我一哥儿们,一个亚洲奥赛冠军……在某堂文学欣赏课上,一个美女问他:你是学中文的吗?这哥儿们说不是,我是学物理的,然后这哥儿们背起包就走了……然后,好几天好几天之后,这哥儿们才反应过来,说,我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了,她问我是不是中文系,不就是想跟我搭讪吗,我怎么背起包哇,就走了呢?哎呀呀……我怎么不……”
胡玛瑙咯咯笑起来。
“我大一刚来的时候,和大家一块儿吃饭,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为什么?因为,还不熟悉?”卫亚宁问。
“不是的,是因为,吃饭的时候,我妈都是放英语给我听的,我的嘴巴就光吃,所以么,久而久之,我的嘴巴只要吃东西,就不会说什么了…… ”
卫亚宁听了,差点儿喷饭。
“我跟你正好相反。从小,我只要吃饭的时候不说话,我妈就以为我在学校一定是要么考得不好,要么跟同学打架了,所以,为了证明我没有跟同学打架,也没有考得不好,我必须说话……老实说,你看我沉默的时候是不是很抑郁的样子?”卫亚宁说到这儿,抬眼看了胡玛瑙一眼。
胡玛瑙端详了一下,诚实地说:
“嗯,不一定是抑郁吧,不过好像也有一点儿忧郁……”
卫亚宁轻叹一声。
“家族的气质,改变不了,没办法……命运好像真的可以是遗传的。”
“什么命运?百花齐放,万木争春?”胡玛瑙忍不住开玩笑。
没想到卫亚宁点点头,说:
“或许……差不多吧。我爷爷读高中的时候一表人才,他未来的丈母娘相中了他,哄他和我奶奶登了记——同学嘛——可怜我爷爷不知道登记就是结婚,也不知道结了婚就不可以考大学,结果,这下完了,他的大学梦吹了……你不知道,我爷爷那时候学习那么好!然后,还能怎样,当民办老师呗,成家呗,然后,就有了我爸和我叔叔。”
说到这儿,卫亚宁停了停,胡玛瑙眨眨眼,说:
“那么,你爸你叔叔上学必须学习好!我猜。”
卫亚宁淡淡地说:
“差不多吧。我叔叔小学里跳了两级,上高中就和我爸同一年级了。我爸是文科第一名,我叔叔是理科第一名。我爸那个得意呀!说,老子上不了大学,两个儿子,那就一个百花齐放,一个万木争春!果然,我叔叔考进了隔壁万木,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