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静无声。
陆轻染慌措下起身,因六个月的身子已显笨重,她双臂用力撑了两次才起来,下意识靠向床脚寻求庇护。
在夜色的侵染下,那黑衣人如鬼魅一般,森然恐怖。
陆轻染慌了一瞬,很快她就沉静下来。
鼻息间那股如雪松一般清冷的气息,熟悉到让她脸发热。她小小呼出一口气,假装虚弱的咳嗽了两声。
那黑影果然在距离床一步远的地方停下了,接着嗤笑一声,满满都是嘲讽。
她想曾经在战场上浴血杀敌,一身铮铮铁骨的人,应该不耻杀一柔弱女子。
尤其这女子还怀了他的孩子!
“你怎么不喊人?”他问,话里仍带着戏笑。
陆轻染先换了个姿势,舒服的靠着床柱,然后才弱声道:“这偏院除了我还有一个小婢女,把她喊过来,无非是让你刀上多沾点血。”
黑衣人默了片刻,笑问:“你不怕?”
“怕。”
“看你这样子可不像怕的。”
“这半年来,每一日都如今晚,怕的多了也就麻木啊。”
“有人想杀你?”
“殿下不会以为我和他们是一伙的吧?”
黑衣人笑意一止,而下一刻,他一步至床前,几道冷光闪过,帷幔碎成一片片。
随着那股气息愈加冷冽,待陆轻染回过神儿,冰凉的刀刃已经架到了她脖子上。
“你怎知是本王?”
陆轻染慢慢抬眼,借着那朦胧的月色,先看到那一双狭长的凤眼,浸着杀意的笑,再是带着阴影的面容,冷肃如雕刻,但带上那抹笑,却邪气的犹如鬼怪。
那一晚,她以为他是她的夫君,小小感叹过:她的夫君真美。
美得如世外仙境的雪莲花,别人都只能仰望,而她却看到他为她盛放的样子。
只是这朵雪莲花,似乎与那一夜不一样了。
“咳。”他轻咳了一声,气息虚而不定。
“你身上的气息。”陆轻染又呼出一口气,“我能凭气息辨人。”
“气息?”
“那晚……”
“闭嘴!”
宣北王急喘了一声,显然那夜发生的事,于他来说是不可碰触的屈辱。
陆轻染缩了缩身子,小声抽泣起来。
“你哭什么?”
“殿下这把刀锋利吗?”
“刚磨过。”
“那应该不会疼太久吧?”
“不会,你闭上眼就行。”
陆轻染真闭上了眼睛,只是睫毛剧烈颤动着,眼泪也连成了线,憋不住的小声哭泣。
当她感受到那股冷冽的杀意逼近时,小声又道:“等殿下杀了我,再剖开我的肚子看看吧,他六个月了,已经成型,你们父子还能见最后一面。”
裴九思脸色猛地一青:“就算本王不动手,你以为他就能活着出生?”
“这孩子有爹有娘,不是吗?”陆轻染慢慢睁开眼,定定的看着宣北王,“身为父母,难道我们不该保护他?”
裴九思,也就是宣北王眼睛眯了眯,盯着陆轻染好笑的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陆轻染。”
“陆轻染是吧,念在你也是受害者,回头本王给你烧一把纸钱。”
“殿下被人陷害失了储君之位,殿下甘心?”
“所以呢?”
“皇家最重视子嗣,这个孩子也可成为殿下的助力。”
“呵,你以为这样就能说服本王不杀你?”
“殿下杀了我难道就能洗干净那晚的事?”
“你敢再提那晚……”
“我一个女子都能坦然面对,殿下五尺男儿却怕成这样。”
“你!”
“殿下动手吧,咳咳,我和孩子不会怨你的。”
裴九思呲牙,刀在他手上,她的命也在他手上,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她掐住了喉咙。
裴九思哼了哼,将刀收起来,又自怀里掏出一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黑色药丸。
“用刀的话,溅的哪儿都是血,不若用毒药。”他朝陆轻染伸出手,手心里是那颗药丸,接着挑眉一笑,“只要喝下去,立马毒发,放心,不会痛苦太久。”
陆轻染嘴角扯了一下,在裴九思戏谑的目光下,抓起那药丸,直接吃了下去。
“你!”裴九思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陆轻染会这般决绝。
陆轻染咽下后,身子往一侧倒下,面露痛苦之色。
“殿下可如意了?”
“我……”
“豺狼虎豹,殿下不杀,却杀我们娘俩,您真厉害!”
“你怎么了?”裴九思忙弯下腰查看陆轻染,“我这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