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因为那一纸鉴定,纪寒洲对于叶蕊就是“云染”的“事实”,已是深信不疑了。
她有些担心。
倘若,叶蕊与她无亲无故,她要冒替她的身份,她根本无所谓。
但……她极有可能是“秦月”,是她的妹妹。
纪寒洲可不是善茬,她怕叶蕊重蹈她覆辙,羊入虎口。
五年前,他能狠心弃她和肚子里的宝宝不顾,如今,她又能多指望,他会多善待叶蕊?
纪家对于叶蕊而言,只会是龙潭虎穴。
秦霜有些犹豫,要不要和叶蕊好好谈谈。
她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是秦家亲女儿这件事。
叶蕊看了看秦霜,脸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十分纠结。
她从小到大,很少说谎,很少抢别人的东西。
叶家也算富裕家庭,她也算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可如今不一样了,叶家濒临破产,而她的医疗费,又像是紧绷在弦的利剑。
她一想到,若是不把握这次机会,叶家无疑是从万丈高空跌坠深渊!
但秦霜不一样。
听说,她家世很好,看她穿戴名牌,打扮得金枝玉叶,尤其是看到她白皙修长的手指,一看就是养得极为精细,可想而知,她回到秦家过得有多滋润。
秦家在b城称得上是人上人,秦霜也许根本不在乎“纪太太”给她带去的那些名利。
更何况,她一定很恨纪寒洲吧!
否则,父亲当着她的面说那种谎,她为何不拆穿。
因为她恨,她不在乎!
既然人家不在乎,她还顾忌什么脸面!
在这个世上,穷才是原罪!
什么脸面,哪有真真切切的荣华富贵重要。
再说了,就算东窗事发,终有一天纸包不住火,那也是纪寒洲先找到她求着她,她可没有死乞白赖舔着脸倒贴!
叶蕊的心立刻被贪欲填满,原本还有些心虚,然而一想到叶家一旦落魄之后,她要过如何穷困潦倒的日子,她便觉得,她不管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她没有抢,没有偷,只不过是人家不要的东西,她要。
就算秦霜日后后悔,那也是她活该了。
秦霜并没有注意到叶蕊逐渐阴暗的眼神,目光继而落在纪寒洲的身上。
她突然看到他身边的秦长意,脸色变了变,缓和了几分。
秦长意一见到秦霜,脸上终于恢复了天真烂漫的神采,他本能地向她靠近。
秦霜旁若无人地走到秦长意面前,蹲下身来,用手揉了揉小家伙软嘟嘟的脸颊,宠溺地笑了笑:“小司衡,几天不见,是不是又长高啦。”
她伸出手,想要抱起他。
纪寒洲却伸出手,先她一步,将秦长意护进怀里。
秦霜笑容凝固在唇角。
秦长意不甘心地嘟起小嘴,充满怨念地瞪住纪寒洲。
而秦霜,则是凉凉看向纪寒洲,缓缓起身,掩藏起不能与儿子相认的失落,转而看向叶蕊:“叶小姐,看你气色恢复了不少,恭喜你。”
叶蕊心不在焉,不冷不热道:“我听我爸说了,秦医生,谢谢你救了我。”
秦霜:“这是我应该做的。”
叶蕊阴恻恻地打量了秦霜几眼,突然,又看向纪寒洲,冷不丁的,她对他道:“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纪寒洲:“嗯?”
叶蕊:“你说,只要是我想要的,你都能给我。只要我答应,不和你离婚。”
秦霜唇畔的笑意,一点点凝固。
纪寒洲道:“我答应过你的,绝不食言。”
叶蕊:“好,我答应你,我可以不提离婚。但我要你答应我几个条件。”
纪寒洲:“不管你提任何条件,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做到。”
秦霜拧了拧眉,有些紧张了起来:“叶小姐,这种男人,不离婚留着过年吗?”
叶蕊淡淡道:“你又懂什么?他是我丈夫,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秦医生,我知道你一番好心,但你是局外人,还是不要插手别人家务事比较好。”
秦霜嘲弄地牵了牵唇角,意味深长道:“女人可不能凡事都那么大度。五年前的事,你全都忘了吗?在你被绑架的时候,你怀着身孕,你的丈夫,却狠心弃你不顾。你能活下来,算你命大,否则,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一尸三命,他赔你吗?”
她看着叶蕊,好似看着过去单纯天真的自己。
被伤害,被欺骗,被背叛,滔天火海中的绝望与仇恨,有多刻骨铭心。
直到如今想来,还忍不住浑身发抖。
只有经历过那种绝望,才能体会,一个男人能狠绝到何种地步。
那个曾经善良温暖的“云染”,早已被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