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弥漫,雾气蒸腾,庾亿才睡了没几个时辰又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他极度不悦地朝屋外望去,一群孩子正站在廊下蹦蹦跳跳,十分欢喜的样子。
正常蒙上被子再眯一会儿,阿衍抄着铁勺奔进屋内,大声道:“快起来,该做饭了。”
庾亿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赌气地抱紧被子,阿衍懒得跟他耗时间,走到床边大力掀开被衾将人提溜起身。庾亿何时被人这般无礼对待过,顿时怒上心头,右手把住阿衍拽着他的胳膊,用力一扭,喝道:“放开。”
手臂疼痛难耐,阿衍就此放开庾亿,机警地瞪着庾亿,道:“你会功夫?”
见阿衍起了警惕心,庾亿心中懊悔,不该一时冲动,他转动手腕,故作不在意道:“算不得正经功夫,就是力气比别人大些,你可别惹我,小心我揍你啊!”他手握成拳在阿衍面前毫无章法地挥动几下,以示警告。
阿衍一把拍开他的手,冷声道:“你好好干活,我自然不会惹你。”说完转身走出屋子。
庾亿撇撇嘴角,捡起掉在地上的短打穿上,趿着布鞋走至廊下,一群孩子正围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男孩站在他们中间不哭不闹,但也不搭理人,只安静地看着地面。
昨夜,庾亿与秦娘子一同哄这些孩子入睡,济慈院一共二十六名孩童,他认了个遍,现下被围在中间的男孩,倒是没见过。
难道他是杜玖安排进来的?庾亿盯着男孩猜测道。
秦娘子自正屋走出,见庾亿在廊下发呆,笑着招呼道:“四海,早啊!”
庾亿回过神来,笑呵呵道:“秦娘子,早啊!那孩子是?”他朝孩子们的方向微抬下颌。
“唉,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人丢在济慈院门外的,问他叫什么,家住哪边,愣是一个字不说。”秦娘子怜惜地望向男童,“先让孩子们陪着他玩一会儿,等熟悉了再问问吧,若是走丢的得给人家送回去。”
庾亿盯着男孩看了一会儿,侧头说道:“我先去厨房帮忙了。”
自打他到了济慈院,阿衍对他的态度一直奇奇怪怪,好似看他不顺眼,总带着一股子敌意。庾亿踏进厨房,阿衍正在端笼屉,他倚在门框上看着阿衍的背影问道:“你为什么留在这里?”他是因为没有手艺,来这儿混口饭吃,那阿衍呢?村长的儿子还会缺衣少食吗?
阿衍没有回头,自顾自忙手里的活计,好半晌才闷声道:“在村子里待着无聊,找点事情做。”
庾亿眉毛上挑,轻轻“哦~”了一声,不再多问。大锅里的粥熬好了,他从橱柜中拿出一摞碗排在锅边,外面雨势渐大,院子里的长条桌坐不了,只能挤在厨房里吃饭,庾亿将盛好的粥一一放在厨房西侧的木桌上,又麻溜地往灶中添了一把柴火。
早饭做好后,秦娘子领着孩子们进了厨房,唯独新来的男孩站在厨房外不肯进来。阿衍将笼屉中的馒头放进盆中,转身见他站在门外怔怔地看着其他孩子吃饭,轻声唤道:“快进来吃饭了。”
男孩不为所动,好似没听见一般,秦娘子喂完手里的孩子,放下碗走到男孩面前,牵起他的手将他带进厨房。
济慈院有些孩子身有残疾,或口不能言,或耳不能闻,或四肢残缺,秦娘子观察了男孩一阵,心中已有定论:这孩子应是聋哑。
她将男孩抱在膝上,与其他小孩边比划边说道:“他叫甘十七,是大家的新伙伴。”
甘十七到来的第一天晚上,庾亿一宿未眠,人躺在屋内,耳朵竖得老高,凝神细听屋外的动静。
第二日,鸡鸣三声,庾亿倏地从床上跃起,外间依旧寂静无声,另一张床上,阿衍还未醒来,他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
碰巧隔壁秦娘子正从院外走进来,庾亿见她臂弯处挎着的竹篮里盛满了鲜嫩的蘑菇,“秦娘子,辛苦啦!一大早就去采蘑菇。”
秦娘子将竹篮放在桌上,笑道:“昨日一场雨,林子里的蘑菇全都冒了出来,够吃一阵子了。”
“那我去叫阿衍起床,准备做早饭。”庾亿转回屋内,朗声唤道:“嘿,起床了。”
阿衍的床靠窗,窗外便是后院,清晨的微风自窗外吹入,携卷着淡淡的水腥味。只唤了一声,阿衍便翻身起床,他瞧了一眼庾亿,默然走出屋子。
忙了一早上,终于得空喘口气,庾亿也不顾上体面径自坐在湖边的石头上,来了两日,一点动静也没有,睁眼就是干活哄孩子,堂堂庾家大少都快成老妈子了。
庾亿越想越气,暗自悔恨不该一时贪心答应杜玖。
“噗~”不知从哪儿飞来的石头落到庾亿面前的水面,溅起的水花吓了他一激灵,庾亿扭过身子,只见篱笆墙角缩着一个人,他定睛看去,正是杜玖手下的阿根。
庾亿心中甚喜,四下环视一番确定无人后蹑手蹑脚挪了过去,“怎么才来?”
阿根拱拱手,低声道:“庾少爷安否?”
庾亿翻了个白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