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珍肴坊大掌案等一干人员已经被带回府衙,您现在要过去吗?”闫午推门走进屋内拱手通报道。
屋内光影分明,坐于黄花梨书桌后的杜玖缓缓搁下笔,声色清浅道:“如可有发现?”
“珍肴坊大掌案齐孝矢口否认密室一事,并且三楼石壁他也只道不知其中关隘。珍肴坊是他八年前从别人手里盘下的,原来此处亦是一间酒楼,名品香居,但生意却不景气,他接过酒楼后改名珍肴坊,自此蒸蒸日上,一举成为永平数一数二的酒楼。据属下推测,密室和暗道很可能是前任大掌案的手笔,此番不过是黑狗偷吃,白狗挡灾。”闫午将大掌案等人的口供放在书桌上。
口供的下方正是八年前永平郡的舆图,杜玖在其中画出目前珍肴坊的所在之处,与现在不同的是,珍肴坊的后方原本是一片平地,并无湖泊。
“闫午,你是永平人士,你还记得珍肴坊后面的湖是什么时候挖造的?”杜玖指尖在舆图上轻轻一点。
“品香居开张后不到一年的时候,这一片突然掘地造湖,当时为了挖这片湖,还惹出了一桩人命官司轰动一时。”
七八年前,闫午方才十来岁,品香居后方挖造湖泊时他的父亲亦是工匠之一,那时他经常去工地上给父亲送饭食,烈阳下赤身裸背的壮汉们来来回回挑担泥土,汗流浃背的样子闫午至今记忆深刻。
“什么人命官司?”杜玖奇道。
“当年参与挖掘这片湖的其中几个匠人在家中莫名死亡,且死不见尸,只留下一摊血。”想起那些事情,闫午犹自心有余悸,当年为了避难,曾有一段时间闫家一家老小躲在乡下族人家中,日日胆战心惊,幸而此番祸事未波及闫家。
“死不见尸?”杜玖眉头紧蹙,“既然没有尸首,如何确定人已经死亡?”
“那几人的心脏被挖出来吊在卧室房梁上,人没了心脏如何能活?”
杜玖大骇,如此要案,他在翻阅永平郡案件卷宗时却未见其中提及只言片语,“此案最终可将凶手抓拿归案?”
闫午颓然摇头,“坊间传这几人在挖湖时触怒了地仙,致使被挖心,死不见尸,他们家人对此深信不疑,整日请大师做法以慰藉地仙,哪里还顾得上凶犯。苦主都不闻不问,衙门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了了事。”
闻言,杜玖眉头皱得更深,他沉吟片刻,道:“这几年,永平郡是否还有其他类似案件发生?”看来卷宗是指望不上了,永平府衙这些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耽于安逸享乐,卷宗上记载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案件。
闫午嘴唇微动,杜玖敏锐地捕捉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态,“有话,但说无妨。”
闫午身侧的手掌忽而紧握,忽而松开,犹豫之后,闫午拱手弯腰郑重道:“大人,其实永平郡内时常有像余家兄弟失踪的事情发生。城郊济慈院内许多聋哑孩童无故消失,只因他们人微言轻,济慈院秦娘子多次来府衙都无功而返。”
杜玖与闫午在屋内说这些话时,恰好柳时舒站在门外,她越听越愤怒,最后忍不住狠拍一掌木桩,愤恨道:“一群渣渣。”
“谁在外面?”门外的动静悉数传进闫午耳中,他迅速奔至门外,一把抓住正抱着柱子撒气的柳时舒,“柳姑娘,你怎么来了?”闫午松开揪住柳时舒衣服后领的手,“对不住,刚刚一时情急。”
柳时舒不在意地摆摆手,探头朝里面张望,见杜玖复低头看卷宗,“你刚刚说城郊的济慈院时常有孩童失踪,可否当真?”
闫午信誓旦旦道:“绝无虚言。”他板起脸,眼神坚毅。
“济慈院的具体地址可否告知?”柳时舒略一琢磨,决定亲自前往查探究竟。
“哦,就在”闫午话至一半,忽觉哪里不对,他怔愣一瞬,不失礼数地问道:“柳姑娘,你打听济慈院作甚?”
柳时舒并未觉得此举有何不妥,径直盯着闫午道:“自然是去打听孩童失踪的事情,说不定跟余家兄弟同出一案呢?若真是如此,咱们的线索或可多一些。”
“咱们?”闫午呢喃道。
“哎呀,你赶紧告诉我,晚了怕就迟了。”柳时舒见他犹自踌躇,不耐烦地推了推他的胳膊催促道。
“告诉她吧。”杜玖放下手头的卷宗起身走出屋子。
柳时舒回头见他脸上带着笑意,身子还穿着昨日那身碧色交领长袍,手肘处有明显的褶皱,猜测他昨晚定是忙了一宿,只撑在案上小憩片刻。
“她虽非公门中人,但资质聪慧,品性尚且纯良,对此次案件大有助益。索性她也无事可做,带上也无妨。”杜玖和声道。
柳时舒眼珠一转,杜玖此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其中意思她可是清清楚楚,免费的劳工不用白不用呗。柳时舒眉眼弯弯,朝杜玖扯出个殷勤如春花的笑脸,对方回以清浅一笑。
杜玖既已发货,闫午自是没必要再说什么,他将济慈院的地址口述一遍,又贴心的画了张图纸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