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自己可以,可是……她实在高估了自己的耐力。
她控制不了肢体上的僵硬,控制不了去拼命死咬唇去阻止声音溢出唇边。床榻间她不是没察觉到他逐渐犯冷的眼神,可是那种下意识的反应她根本就无法控制。
她是想配合的,可是她不行,她做不来。
他两指用力掐她下颌,抬高,俯低身逼近她的双眸:“贵妃,可是朕还不够容忍你?”
文茵脑中当即发出尖锐的嗡鸣。
她压根来不及做出调节反应,他深沉有力的话已直击她耳膜——
“朕并非不知对不住你,所以这六年来,朕竭尽全力的在补偿你。”
文茵猛一觳觫,脸上血色刹那褪去。
她不可思议的看他。他竟是不想再继续维持他们之间平和的表象,竟是要捅破他们之间那薄到岌岌可危的窗户纸!
这六年来,不提当年事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可此刻他却似是不想再遵守这份无言的默契。
朱靖压低眉峰,眸光直入她眸底。
“天下田地十分,你文家独占半成,割据一方便是王,放到哪朝哪代能容?可朕念及元辅教导之谊,念及对你补偿之意,元辅下台之后并未对你文家进行抄家清算,让文家依旧拥有万亩良田,让文家众人得以生活安泰。文元辅的那些罪过,朕姑贷不究,以全始终,做的还不够?”
他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巴,眼底眸色晦暗难明。
这些年来,他竭尽全力的想补偿她,想要与她好好过日子。可是,她却从不拿正眼看他一眼。
六年了,任他如何做她都似无动于衷,哪怕再热的心肠也得凉透了。
一个六年足矣,他不需要第二个六年。
“元平十年,元辅病故,你哀恸难抑跪求朕允你守孝。朕允了你。而后你关闭长信宫,整整三年。你扪心自问,历朝历代,哪位妃子能有你这般的荣宠放肆?”
文茵双瞳急遽收缩,尖锐与浑噩在其中交织错乱。她惊颤的想让他闭嘴,可嘴唇哆嗦的吐不出话来,与此同时她脑海中被她强压的那些往事也似在毫无预兆间,突然被人粗暴撕开封条,如出闸的妖魔鬼怪般,张扬舞爪的冲她拼命抓扯而来……
“你说,你到底有没有跟圣上私相授受?!”
文家祠堂里,文元辅厉声诘问。
“爹,我没有,我连见都从未见过他!”她跪在列祖列宗牌位前,指天发誓,“若我有半句假话,若我与圣上有半丝私情,便让我文茵死无葬身之地!”
文云堂说情:“爹,肯定不是茵姐儿的错!圣上之前来过咱们府上几回,指不定是哪次让他无意间见到了茵姐儿,由此起了意。”
文云庭看得更深一层:“圣上新政受阻,却隐而不发,此番茵姐儿这事,或许是圣上用来敲打的手笔。”稍顿,又道:“今日下朝时,马贺拦了我,试探询问了圣上欲要迎茵姐儿入宫的事。想来应是马阁老示意,让他打听看看,您是否变节。爹,您还是早拿主意,现在外头已有不少哗然之声,好些文臣都怀疑是您要带头破坏规矩。”
文云堂恨恨:“早知圣上如此桀骜,当年爹您就应顺了两宫太后请求,废帝新立,那平王……”
“你给我闭嘴!”文元辅一拍桌子怒斥,缓了口气,看向跪地的她,“你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即日启程去陇西。”
她似乎预料到什么,瞬间抬了脸,两眼期冀的看着他。
文元辅想发火又止住,只重重哼了声:“我会修书一封给你外祖父,事急从权,要你在陇西择日成亲。”
“但是!”他语气一转,“成亲归成亲,但也不能让他忘了他做下的承诺。他可是承诺过,会名列三甲,拿红榜来文府提亲。他要是做不到的话,这亲能成,也能离。”
“爹爹请放心,成亲之后女儿保证日夜督促他上进,他要考不上三甲,女儿就拧下他的耳朵给您下酒吃!”
“你给我滚。”
“好的,爹爹。”
她欢天喜地的出去,祠堂的人无奈的笑着摇头。
此时的他们,都以为事情至此为止,谁也没意识这件事情很快就上升到要文家天翻地覆的地步。
变故很快就来了。
还未等她收拾好行礼出京,一道封妃的圣旨突然下达文府,昭告天下。
这宛如捅了马蜂窝,一时间满朝文臣激愤。不单是因为圣旨内容,更因为这道圣旨是圣上越过文渊阁直接下发的。
越过文渊阁下发圣旨,这昭示着圣上对文渊阁的不信任,这是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之事,于阁臣们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而文渊阁是天下文臣的殿堂,圣上此举无异于触了他们的逆鳞,刺痛了他们的神经。
他们纷纷前往勤政殿诤谏,可哪怕有刚烈的血溅当场,圣上也不为所动,不肯撤下圣旨。
他们遂转战去那文府,逼迫文元辅做出选择。
圣旨既下,她皇家成员的身份已是铁板钉钉,嫁给旁人来破局已经成为不可能。留给她的只有两条路——入宫,或死路。
留给文元辅的也只有两条路——做晚节不保、让天下文人失望唾骂的变节君,或做慷慨大义、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