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润的嗓音一落,就听清脆的一声鞭响,等朱靖反应过来,她人已经驾马远去。
他揉了揉额角,深吸口气,亦挥鞭追去。
圣上贵妃打马归来,众人就上来问安。
此时天色已不早,众人就拥簇着圣上往主帐的方向走去。
往主帐走的这一路,圣上与贵妃相携在前,娴妃与庄妃分别携子稍一步在后。路上,圣上不时与两位皇子说上两句话,娴妃不失时机的将话题引到大皇子的功课上,大皇子也趁机请教他父皇有关功课的事。
父子俩一问一答,中间就隔着个贵妃。
文茵前行的脚步就渐慢下来,不知不觉落后两步,容那大皇子近前半步。
娴妃悄然收回余光,脚步似作无意的往圣上的方向靠拢了些。
如此这刻就成为娴妃与庄妃分别携子在帝王左右两侧,而贵妃则落后两步行在后侧,这般看前者父慈子孝、后妃敦睦其乐融融,而后者倒像是突兀而多余。
话说圣上考校大皇子功课这会,庄妃早就看得眼热,所以待这会的考校稍稍告一段落,就忙不迭的抱着二皇子凑上去说:“二皇子最近也可用功了,已经开始学《幼学琼林》了呢。”
圣上就看了过来。
庄妃忙示意二皇子:“快点背给你父皇听听。”
“混沌……沌……初……初开……”二皇子一副想哭的样子。
《幼学琼林》他就学了一天,之前母妃让他背的是《千字文》。
而且,可那《千字文》他也没背好啊,母妃为何还要他背《幼学琼林》。
大皇子面露窃喜,似有幸灾乐祸。
圣上余光瞥见,心有不喜,不过面上不显神色。
他淡扫旁边那急恼又局促的庄妃,道了句:“《幼学琼林》他现在学早了些,《千字文》就刚刚好。按照他启蒙太傅的进度来就可,你不要过多插手。”
庄妃的脸色刷下白了,低头小声道了声是。
圣上抬手欲抚二皇子的脑袋,可二皇子却有点怕他,往他母妃缩了缩肩。他遂收回了手,只是眸光掠过孩子稚嫩的脸庞时,有过稍许失神。
两岁多些的年龄,若贵妃的孩子还在,估计也这般大了罢。
二皇子生的像庄妃多些,而那个无缘降世的孩子会像谁多些,又会不会是他期待的聪慧漂亮模样,他也没了机会知道。
心头有过似细针扎过般的不适,不过被他强按下去。
罢了,他暗道,到底事情都过去了。
想到贵妃,他突然停住了步,侧眸扫了眼旁边,倏地沉眸。
原先贵妃所在的位置被娴妃母子给占去了。
迅疾环顾一扫,他就回头见到了落他身后几步远处,正由小宫女携着慢走的贵妃。此刻她正附耳过去认真倾听着小宫女说着什么,暮色下的她眉目清婉温柔,时而颔首轻语似在应承小宫女什么要求。
这一刻他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荒谬感,感觉似有道天堑将他们隔得泾渭分明似的。明明,他们只隔了几步远而已。
“贵妃,过来。”
文茵正在细听念夏说这个季节山上什么野果子最为可口之际,突然听得前方传来的低沉嗓音。她下意识抬眸看过去,就见昏暗天光下,对方那晦暗不明的神色。
她稍顿刚要抬步过去,对方已旋身大步朝她而来,一把揽过她的肩背。苍劲力道带着她往前走的时候,他褰开身上半边披风,严实拢在她背后。
“塞上秋夜寒凉,莫要着了冷。”
他笑着说,揽紧她肩背的臂膀却很用力。
经过娴、庄二妃时,他神色如常道了声:“天色不早了,你们带着皇子早些回去歇着罢。”
二妃僵笑着脸恭送圣上离开。
等她们二人各自住处去时,娴妃突然心念一动,拉过一宫人询问贵妃的住处在哪。
那宫人就道,圣上没让他们另外给贵妃扎帐。
换句话说,没单独住处的贵妃,就会一直住在主帐里了。
对于这个结果,她意外,又不似太过意外。
夜间,坐在榻沿擦脸的朱靖,回眸看向榻间那已梳洗妥当的人。
“能睡得惯?”
“没什么睡不惯的。”
除了这是帐篷而不是华丽宫殿外,里面各类家具用物一应俱全,连御榻都搬来了,与在宫里时候几乎没什么差别了。
文茵收回打量的眸光,忍不住再次抬头往帐篷顶部看去。最顶部覆着黄色琉璃,视线穿过那半透明的琉璃,便能看见塞北天外的大片璀璨星光。
突然眼前视线一黑,双眸上覆了层温热。
她愕然的扇动了两下睫毛,而后才后知后觉到,她的双眸是被他的手掌遮覆上。
“圣上?”
“朕知明个你还想着去猎些小猎物。”说话的时候他并未放下手掌,黑暗中她听见他说话的声音温和如常,能感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拂在她头顶,“如此,朕得让你明个能下得了榻,上得去马,拉得了弓,射得了箭。明白吗?”
文茵当即明了他话里暗示,便也就任由他覆着了。
被拦住视线的她此刻看不见的是,温声低语的他,这会面上不带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