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荀贞追兵,他放下心来,重坐下去,拿着水囊接着喝水。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他身边说道:“明公,昨日战不利,我军大败,现明公收拢到的兵马不多,便是还回长安,荀贼若追击而至,只怕也不易抵挡。儒之愚见,何不召郭将军来见?看看他身边还有多少兵马,与其部合做一支,再回长安。”
这说话之人跌坐地上,面色惨白,嘴角泛出白沫,说话时不断喘气,是李儒。
李儒是凉州人,浸染当地尚武的风气,少好轻侠,而且又前后在董卓、李傕等的军中多年,因是虽为文士,体力还是有些的,也会骑马,所以竟是跟着李傕逃了出来。
李傕说道:“本公才收拢到这点残兵,他又能有多少兵?”
李儒说道:“明公,儒之愚见,多多少少,总归是个助力。”
李傕便令主簿去召郭汜来见。
主簿应诺,在斥候的引路下,出亭舍往东南去。
李儒踉踉跄跄从后赶出,追上主簿,拉住他,低声说道:“见到郭将军,不可言‘召’,便说大司马请他相见。”
主簿心领神会,应了声是。
李儒回到亭舍内,李傕问他:“做什么去了?”
李儒说道:“儒去交代,见到郭将军后,务必催促郭将军快些过来,免使明公久候。”
李傕说道:“你却是晓事的。”
李儒窥视李傕神情,犹豫片刻,说道:“明公,儒之愚见,待会儿见到郭将军后,为大局起见,明公最好容忍他三分。如公所言,他本盗马虏,粗莽之徒,明公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李傕看了李儒两眼,说道:“我也给你提个意见。”
“明公请示下。”
李傕说道:“你能不能以后不要一句一个‘愚见’了?我琢磨着,这回败仗,是不是就是因为你总是‘愚见’?愚见、愚见,总是愚见,本公怎能不败?”
李儒哑口无言,没什么敢说的,只能唯唯,赔罪而已。
李傕也就不再理会李儒,盘腿坐在地上,接过亲兵递来的胡饼,就着从不远处溪流中灌来的清水,一边大口吃饼,一边大口喝水,看到李儒喉头蠕动,问他说道:“你饿了么?”
李儒怎会不饿?赔笑说道:“不敢隐瞒明公,儒是有些腹饥。”
李傕把手中剩下的半拉饼丢给他,又问从吏要来一个。
李儒忙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半个胡饼下肚,饥火略得抚慰。
又等了一会儿,亭舍外头传来战马奔腾之声。
旋即,郭汜的声音响起:“叫他出来见我!”
李傕闻声作色,怒道:“胆敢如此无礼!”
李儒苦苦进劝:“明公,儒之……,明公,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李傕忍住气,出亭舍,来到院中。
郭汜已在院内。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李傕瞪着郭汜,冷笑呵呵,好一会儿没说话。
郭汜怒哼哼,说道:“你瞧我作甚?请我过来,又不出声!”
“昨日战时,我令你遣兵相助,你为何不助我?”
郭汜怒道:“你叫我相助你时,孙贼攻我正紧,我怎能助你?”
“交战正酣,本公正欲破贼,你阵为何先溃?”
郭汜怒道:“我阵纵然不溃,你就能守得住么?还你正欲破贼?我阵之溃,还不就正是因为你的阵先动!”
眼见两人吵将起来,李儒赶忙相劝,说道:“二公息怒,昨日之战已然败矣,再说也是无用,以儒……,以儒之见,现在不可再作争吵,宜当速速商议如何善后之策。”
郭汜怒哼哼偏过脸去,又听李傕说道:“荀贼说你我是卧龙凤雏,就你?也配!”
郭汜怒火又起,转回脸来,正待反唇相击,
陡然间听到“当啷”一声响,他急步后跃,拔剑在手,惊骇四顾,叫道:“什么?什么?”
却是近处一个兵士的佩刀掉到了地上。
李傕看到郭汜的反应,哪里还会不知他在想什么,捂住胸口,痛心说道:“郭多!郭多!这个时候了,你还不信我!”
郭汜见是兵士的佩刀坠地,非是他所以为的李傕要杀他,松了口气,将剑还入鞘中,周围诸人惊诧的眼神中,不免小有讪讪然之态,说道:“我不信你什么?”
“要非你污我下毒,与我相斗,你我岂有今日?”
郭汜怒道:“要非你拉杀樊稠,又岂有今日?”
“好处你没得么?”
郭汜说道:“给我些老弱羸卒,也叫好处?”
弱与羸同义,老弱羸卒四字,听来甚是别扭,李儒毕竟文士,嘴唇嚅动,下意识地想作纠正。
郭汜问他,说道:“你想说什么?”
李儒强自把这别扭咽下,赔笑说道:“没什么。”
李傕说道:“老弱羸卒就不是兵?乃公好吃好喝地宴请你,叫乃公最爱的胡婢、最爱的珠珠与翠翠给你陪寝,你不知足,却还诬乃公害你!你就是个喂不熟的……”
喂不熟的狼,还是喂不熟的狗?郭汜怒不可遏,怒目相视,说道:“你说谁是喂不熟的?”
就如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