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挡我军入关中者,只华阴矣。华阴既下,我军便可长驱直入,奔赴长安勤王救驾,天子盼望勤王之师久矣,长安士民苦受贼害,盼望义师如大旱之望云霓,亦久矣。志才,卿却为何说速拔华阴不宜?”
臧霸也不理解,说道:“陈公刚才说的不错,李傕、郭汜闻我军克取弘农,现必惊惶,我军如速下华阴,进兵长安,则李傕、郭汜两贼可易败也,却为何取弘农不宜速?如果久做耽搁,不是再给李、郭反应的时间么?”
戏志才拿着羽扇起身,先向陈纪行了一揖,然后说道:“陈公,忠所以说把华阴不宜速取,正是为天子考虑。”
陈纪说道:“为天子考虑?”
戏志才点头说道:“是啊。”
陈纪问道:“志才,卿此话何意?”
戏志才说道:“如公所言,我军现下弘农,李傕、郭汜闻之,必然已是惶恐,而若是我军再速克华阴的话,则李、郭肯定会更加惊惧。到的那时,陈公,若是李、郭二贼狗急跳墙,铤而走险,可该怎么办?”
陈纪说道:“狗急跳跳墙,铤而走险……,志才,卿是说?”
戏志才说道:“他两人因此罢兵言和,共同阻我军入长安事小,而若他两人裹挟天子逃出长安;
又更甚者,李、郭二贼悖逆至极,又万一天子因此遭到不测?可该如何是好?陈公,你我本是为勤王救驾而来,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我等岂不反成罪臣?此中不可不虑。”
在关於刘协死活上的态度,荀贞事实上和袁绍没甚区别,他也根本不关心刘协的人身安全。可问题是,如果刘协死了,他此来长安勤王,白跑一趟也就罢了,大汉从此将无“共主”,那可就麻烦了。——或言之,刘协如死,那荀贞是不是可再立一个汉家宗室为天子?当然可以,但荀贞可以,那个时候,袁绍等也可以,则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义,明显就拿不到手了。
所以李傕、郭汜会不会狗急跳墙,致使刘协被害?这个问题,的确需要审慎考虑。
陈纪的急切和对戏志才方才所言略微不满的表情,因为戏志才的解释而渐渐消去,他抚摸胡须,认真想了一会儿,说道:“志才此虑,确是不能不多加思酌。”问戏志才,说道,“志才,那既然如此,卿是何看法?”
戏志才说道:“忠之愚见,要想解决此忧,不宜急攻华阴,此其一;当立即择干吏潜入关中,与朝中诸公取得联系,先议好保证天子万全的办法,是其二。”
陈纪说道:“等到先和朝中的诸公取得联系,保证了天子的安全后,再取华阴,进兵长安。”
“忠意即是如此。”戏志才转向荀贞,说道,“忠闻之欲速则不达。当此之际,该如何定夺,请明公斟酌。”
荀贞见帐中众人没有再有异议的,遂颔首说道:“卿所虑甚是,所言甚是。”
——他刚才没有立即答允臧霸的请战,所虑即在於此。
臧霸又一次开口,说道:“担忧天子安危,此固然是也,可是明公,即便我军先不取华阴,那曹孟德由蒲坂津渡过河后,他大概可是不会就此停驻不前的吧?他若向长安,如何收拾?”
臧霸说的不错,为了天子的安全,荀贞所部固然是可以先不向长安进军,可是曹操却不见得会肯驻兵不前,那他若是继续向长安进发,按戏志才的推测,刘协是不是依然会有危险?
而又如果戏志才猜错,刘协倒是没有受到危险,可却被曹操提前进到长安,天子被他那搞到手中,那又该如何是好?岂不是结局更坏。
戏志才说道:“曹孟德与王文都联兵后,兵才万余,并王文都所部之河东兵,早前连白波黄巾贼都无法平定,战力可知,单只其一部入关中,李傕、郭汜必不畏之,此其一;曹孟德即便从蒲坂津渡河,入到左冯翊,然若想至长安,其间尚需过临晋、下邽等地,以及还需要渡过渭水,临晋等地皆有兵驻,渭水天险,他也不能很轻易地就到达长安,此其二,是以孟德所部,不足威胁圣上,也不足为我军忧。”
荀贞作出了决定,说道:“我等勤王长安,为的是救护天子,若天子反因此遭不忍言之事,我等之罪,虽死难赎。为保天子安全,华阴暂不宜功,且等与朝中诸公取得联系,议得护卫天子的万全之策后,我军再做进战。”
陈纪问道:“贞之,你意择谁潜入长安,联系朝中诸公,护卫天子周全?”
荀贞把目光转向了堂中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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