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此四五十万民口缴的粮钱等税,就能为荀贞多养兵两万。不仅能够多养士兵,十万户,以户出一丁计算,又可给荀贞多出兵源十万人、或战时征用的民夫十万人。不说打仗,平时修个水渠、修个官道、修个兵站之类,多出五十口,对於地方郡县来讲,它们能用的劳力也会充裕很多。
种种方面,都是大有好处。
括民此政,如荀悦所言,兖州当下基本上已经进入尾声。
下一步,等到青州比较安定后,荀贞准备把此政在青州也推行开来。
至若徐州这边,荀贞治理徐州的这几年,对徐州郡县的右姓豪族虽然很礼重,对他们中的代表人物并且皆有重用,但却从来没有纵容、姑息过他们和政府抢夺人口,因是,徐州郡县豪强们的隐匿人口现象并不严重,至少目前来说,尚未有进行整治的必要。
而又此三州以外,另外的三块飞地九江、阜陵、河南尹,这三个地方眼下的头等任务是守土保境,对於当地的豪强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拉拢,故而“括民”此政,是万不能在此数处施行的。又颍川郡,名义上此郡现是孙策的辖地,所以也不宜动手。
……
荀悦回答荀贞,抚摸胡须,说道:“这是自然。豪强右姓,视徒附为其私财,徒附越多,他们越能作威作福,从彼辈手中夺回本
即该属国家所有的百姓,简直就像是在割他们的肉!”
荀贞说道:“如此,郡中各县豪强都有什么反应?”
“不满者有之,私下非议者有之。”
荀贞问道:“大兄就此是何对策?”
“为了减轻各县豪强的不满情绪,我不但辟除其族中有才名者,入郡府为吏,并领各县,也多择其子弟可用者辟除之,此以柔怀之也。此外……。”说着,荀悦笑了起来。
荀贞说道:“大兄笑什么?”
“此外,贞之,你不是在任城郡中屯驻了重兵么?我啊,狐假虎威,便用你的兵吓唬他们,此以威慑之也。”
荀贞笑道:“文武两道,双管齐下,大兄高明。”
豪强不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从人家手里夺徒附,使之重为百姓,损害了他们的既得利益,不可能每个人都会心甘情愿。而不满者的不满情绪,说实话,也的确是不好很快将之消除掉。也就只有一边给他们些许可控的权力作为安抚,同时再用武力威吓之。随着时间的消逝,这些豪强的不满,最终会被彻底的消弭。——前提是兖州境内不要再出一个陈宫。
却说出了县城后,荀贞就把坐车的帘幕挑开,这一路行来,一面和荀悦对谈,一面看路过的田间景色。
比之上回巡州到任城国,此时入眼所见,田地的情形已有很大的进步。
上次巡州到任城,虽然农业也已在恢复之中,但荒田还是不少见的,而这时看去,路两边的田地基本都已得到开垦,不复再有荒弃。
虽还在正月,天气很冷,然田间已有农人忙碌。
正月开春,“地气上腾,土长冒橛,陈根可拔,急菑强土黑垆之田”,此本朝名臣,博陵崔氏之祖崔寔所作的《四民月令》中之所教民者也。“土长冒橛”,指削插生木桩子於地中,待木桩长出新芽时,就标志着春耕开始;“菑”,反草也,菑杀草木,也就是除草。
这个时候,为种麦子做准备,需做的农活还是颇有些的。
灰黑色的田地土壤上,碧蓝的天空下,荀贞倚车窗往外眺望之,见远近农田间,粗衣露髻的农人们星散分布,或在往地上插生木桩,或在除草,有的累了,直起身子,捶捶自己的腰杆,休息一下;又见有妇人领着孩子,从官道上下去,给她们的丈夫、父亲送水。
荀贞觉有心旷神怡之感。
收回视线,荀贞与坐在对面的荀悦说道:“大兄,此情此景,可知我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什么?”
荀贞悠然说道:“这让我想起了我少年时!大兄,昔在颍阴,这样的田间景状,我是常见啊!……是了,大兄,我记得你还下过地,做过农活的吧?”
荀悦之父荀俭早卒,其家贫,年少时,他确然是下过地,不过不是乡野间的田地,而是他家院中开辟的菜畦。
闻得荀贞道及昔年,荀悦沉静微笑,说道:“可不是么!贞之,你可能就不知道,这正月时日,宜种何菜?我,却是了然於胸。便是现在,我那郡府后宅还有我亲手开垦的菜地两畦。”
“大兄,你未免小看人了。只许你种菜,不许我种么?我原先郯县州府的后宅里,也是有我亲手种的菜的!这正月,可种的菜多了。瓜可种,瓠可种,葵可种,韭、芥、葱、蒜也可种。”
荀贞说完,与荀悦相视而笑。
他两人的少年时代,其实有些相仿,都非是大富大贵之家,且皆父母早亡,所以荀贞家的经济条件虽比荀悦家为强,但他少年时,也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和荀悦相同,种过菜的。
“为政一方,当造福一方,若大兄者,可以说是正合此言了。”
荀悦说道:“我无非是按照已定的诸项政措推而行之,这都是贞之你的政措好,我岂敢居功?”
“不然。大兄言谬矣!再好的政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