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如大冬天淋下冰水。
麦地的受灾,引发了他心中一直隐藏着的深深担忧。
这担忧,便是徐州的荀贞。
荀贞在兖州和曹操的两次大战,以及荀贞在豫州和吕布的那场战斗,他都极其关注。
越是荀贞帐下的徐州兵战无不胜,他心中隐藏的担忧就越是严重。他知道,早晚有一天荀贞一定是会来打青州的。事实上,去年冬天雪灾后,他就想,荀贞会不会趁机於明年开春来打?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荀贞的部队真的来了。
猜是猜对了。
可是该怎么应对?
管亥却束手无策。
没有对策,倒也不能说是他无能。
就像黑山军一样,名义上,张飞燕是黑山军的总大帅,可是事实上,黑山军各部并非都是无条件地完全服从他的命令,而是各自割据;青州境内的黄巾各部也是如此,名义上管亥的名头最响,可他并不能直接地指挥州内的各部黄巾。
从管亥在北海郡站稳脚,开始在夷安等县屯田、耕地,到现下已经一两年了,然而直到现在,他连北海、东莱这两个郡的黄巾诸部都还不能完全地控制住,更别说青州西部的那几个郡了。
所以,当徐州兵分三路入青州后,管亥尽管有心组织青州黄巾各部,做统一的抵抗,但结果却是根本不成,只能眼看着乐安、济南、齐国等地逐一被徐州兵打下。
现在,徐州兵到了他的城外。
这些其不必多说。
只说管亥,忧心忡忡的在几个军将的陪同下,巡视城头。
放眼城上,守卒一个个衣衫褴褛,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正儿八经的矛、刀、弓箭等武器在其中只占部分,更多的守卒拿的是削木而成的矛,自制的简陋弓矢,乃至还有拿农具的。
武器简陋,因为饿了一冬又饿了一春,兵卒们有气无力,士气也很低迷。
荀成、陈登、黄迁等部主要围攻的是夷安县的南城和东城,因是管亥重点巡视的也就是南城墙和东城墙。
他先巡的南城墙,巡完之后转到东城墙上。
才转到东城墙,管亥就看到在前边不远的一个垛口旁边,十几个将士聚集在一起,不知在窃窃私语的说些什么。这十余人中,带头之人管亥认得,是他帐下的一个小率。
这小率本非是管亥所部,而是本来自为一部,只是后来在一次入寇琅琊的时候,他的人马被黄迁痛打了一顿,损兵折将,在北海郡立不了足了,於是乃才投到管亥部中。
管亥看到他们的时候,这十余人中也有人看到了他,受看到管亥那人的提醒,余下之人停下了交头接耳。
那军将过来向管亥行了一礼,说道:“大率,巡城呢?”
管亥说道:“是,我巡城看看。徐州兵的攻势今天甚猛,你们能把东城守住,功劳很大,等把徐州兵打退,我重重有赏。”
此时是傍晚时分,快要入夜。
昨天、今天白天这两天,荀成等所部都是白天攻城,傍晚撤兵。
那军将听了,回答说道:“守城咱的本分,哪里敢图什么赏?只要能把徐州兵打退了就好,功劳什么的,大率不必提起。”
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但这军将的眼神却颇闪烁,好像有点不敢与管亥对视的样子。
管亥把他的表现尽收眼中,也不点破,又抚慰了他两句,就带着身边的亲兵、军吏们离开,巡视前边的守卒。
往前走了不远。管亥身后一个军吏上前两步,凑到管亥身边,低声说道:“大率,这家伙肯定心中有鬼!他会不会是想投徐州兵?”
管亥没有作声。
这军吏又说到:“大率,早在徐州兵到城下之前,咱们军中就有传言,说什么荀贞之他也在读太平经,还有的兵士说,要不干脆就投了荀贞之。大帅,这家伙抱的说不定就是这心思!”
管亥还是默不作声。
这军吏又说到:“大帅,不可不防啊,万一这家伙真的是存了此念,那等徐州兵再攻城的时候,他突然叛变,咱这夷安城岂不就危险了么?”
部下兵士们传言什么荀贞也读太平经,又有人说不如降了荀贞等等这些言语,管亥岂会不知?可他知道,也没办法制止。因为传这些话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成群成片地在这样传言。
有道是,法不责众,他总不能把传言这些东西的人全都杀掉吧?
如果他敢这么做,不等他把这些人杀完,只怕这些人就起来先把他杀了。
管亥因此仍旧是一言不发,闷着头只管往前巡视。
……
却就在管亥刚才经过的那个垛口,方才向他行礼答话的那个军将,回到了人群中。
他们接着刚才的话题。
这十余人的确是在商量要不要投降荀贞,或者说是要不要投降城外的徐州兵。
适才已经有人说了投降的理由,亦正是管亥身边那军吏所说到的军中谣言,荀贞现在也在读太平经,此外,更重要的是,徐州兵那里有粮,所以不如降之。
——齐国等地的黄巾降卒,荀成留下了些,这两天攻夷安县前和攻城之后,他都会叫这些黄巾降卒向城内喊话,把对黄巾降卒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