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明公担心若多有非市籍而设商铺者,这股风气一旦弥漫开来,或会不利於郡县百姓安心耕桑。敢问明公,是此缘故么?”
荀贞笑了起来,说道:“知我者,卿也。”
没有商人,南北货物就不能流通,商业很重要。尤其荀贞有前世的见识,他对商人,更是无有什么轻视之意。唯是当下时代,毕竟是农业为重的,人以食为天,在粮食尚不够吃的背景下,那么“重农轻商”,严格限制编户齐民经商,也就是迫不得已,只能如此的了。
沿市中道路而行,荀贞一一察看市里各个商铺所售卖的货物都是什么。
有徐州、彭城当地产的铜器、漆器、丝织物、布匹、酒、吃食、农业用具、刀剑等,也有兖州、豫州的特产,还有一个书肆,
专门卖书的。
荀贞进到书肆,看了一看。
卖的书既有前贤著作,亦有当代名著,郑玄的几本注经,其中也有。
荀贞拿起了一本《荀子》,翻了翻,问书肆的伙计,说道:“哪本书卖得最多?”
书肆伙计做的虽是买卖,到底是与书打交道,打扮颇有三分文气,只是他虽不知荀贞何人,但从姚昇、高甲等对荀贞的恭敬态度上,却也约略猜出了荀贞的身份,因唯恐失礼,不免就显出了束手束脚的拘谨,他手脚都没处放似的,躬身俯首,回答说道:“康成公的几部大作与这本《荀子》,是小店卖的最多的书。”
“康成”,是郑玄的字。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荀贞在州学提倡郑学,即郑玄的学说,同时屡次表示他好读《荀子》,徐州的士人,尤其是年轻士人,因此也就自然买郑玄的著作和《荀子》最多了。
荀贞点了点头,把手上的《荀子》放回去,笑与姚昇说道:“吾兄新近著了一部《申荐》,前时送给我观,属实是上等政论之著,只是尚未全篇。且等吾兄将之写成后,我打算把它出版成书,到时候,赠给你一本!”
现下在徐州的荀贞族人之中,荀贞该呼为兄的不多,但也有几个,姚昇问道:“是明公的哪个兄?”
荀贞说道:“仲豫我兄。”
姚昇了然,知了荀贞说的是现任任城相的荀悦,说道:“原来是任城公。任城公的卓识高见,我向来是佩服的。他的这篇大作,必是极好的了。到时,我一定细细拜读。”
那书铺的伙计听到了荀贞和姚昇的这番对话,暗暗地将《申荐》此书之名牢牢记住。荀贞兄长的书,那一定是会卖到断货的。他决定今天就把这事儿告诉书铺的主人知晓。
巡罢了“市”,荀贞与姚昇等出来,回到车中坐下,继续前行。
不多时,到了郡府。
这会儿天光还早,但因为阴云浓厚的关系,堂中已是昏暗不明。
姚昇叫府吏点上蜜烛。
宽大的堂内,每个案几上都放着一个烛座,案几边、堂柱侧,并亦参差地摆放的有各色造型的大青铜烛台,尽数点燃其上的蜜烛以后,堂内登时晦冥尽去,亮如白昼。
坐於主位,正对门口。
堂上明亮,诸人俱高冠华服,火盆噼噼啪啪的燃烧,温暖如春。
堂外院中幽暗,小吏垂手恭立,早变黄的草丛和仅存枯枝的花树,畏缩墙角。
一明一暗,一贵一贱,一暖一寒,成鲜明对比。
再加上风卷枝叶的声响传来耳中,荀贞不由起了奇异的感触。
这感触奇异在何处,他也说不出,但就是有这么种感觉。
却忽见那幽冷的院中,飘飘扬扬的白絮,漫天地散落下来。
荀贞初时以为看错,收住散开的思绪,再往院中去瞧,果是下雪了。
姚昇等也看到了雪下。
“今冬的第一场雪啊。”姚昇闲适地挥了下衣袖,说道。
荀贞注目雪落,想到的是:“袁本初发兵攻鹿肠山的黑山军,现在他的兵马应该已到鹿肠山,黑山军营寨本在山中,已是险要,而下落雪,更会增加袁本初部攻营的难度。却也不知,其部需用多久,才能打赢此仗?”
假设如是换了他的徐州兵冒雪攻山?
荀贞自度预料,想道:“虽不知鹿肠山黑山军营寨之险是何样的,然以昔年我在赵、魏带兵进山攻黄迁等部时的情状模拟,则我大约需五天左右,估计才能打胜。”
刘谦的声音响起,荀贞听到他说:“阴了一两天,这雪才下,这场雪,看来不会小,也不知县乡黔首,贫寒之家,能否熬过这场雪?”
小吏再小,也是个吏,衣服保暖,犹於风雪院中,难耐酷寒;民间的贫寒百姓,家无长物,衣服都不够一家人穿的,这一下大雪,他们的日子可想而知。
往年徐州大雪之时,可是不乏百姓被冻死事发生的。
荀贞回过神来,说道:“君言甚是。”顾与姚昇,说道,“叔潜,明天你陪我一起,循抚县中民户。你叫郡府把备好的御寒衣被诸物调出,明天一道发下。”
徐州的每个郡,在荀贞的命令下,都预备的有冬天供给贫家御寒的衣被之类。
姚昇应诺。
当晚姚昇设宴,宾主俱欢。
睡到夜半,荀贞醒来,屋子下有火龙,可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