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派去给荀贞送信的,是他的亲信部将,名叫陈宝。
荀贞认识此人,往日孙策在豫,逢年过节,常会不辞路远,给荀贞奉献礼物,那押送礼物来徐之人,往往就是陈宝。荀贞收下孙策的信,没有立刻打开观看,而是先亲热地问了问陈宝路上的辛苦和见闻,问罢了,叫人带他下去休息,然后这才拆信观阅。
却是才看信数行,荀贞神色微变,举首看向堂外,吩咐外头的侍吏:“请志才、文若等来。”
戏志才、荀彧、陈群等等诸人,得了荀贞的召见之令,都放下了手头的公务,不多时,便相继来到堂中。——他们的办事场所都在州府,是以来的很快。
这个时候,荀贞已经把孔德手写、孙坚落款的那信看完,示意侍从将之转给戏志才等人
戏志才等人一一看了。
荀贞说道:“信中言道,吕奉先率部攻颍川,张孟卓遣兵攻梁国,吕布倒也罢了,文台推测,张邈的目的应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其意实在与孟德联手,图我济阴、昌邑。我看,文台的这个推测不错。张孟卓的用意应即是在此!”
比起孙坚,荀贞更了解张邈、吕布。
前世读书时,他读到过张邈、陈宫叛曹,迎吕布主兖的故事,深知陈宫、张邈两人,作为士人,打自心底来说,其实与王允、袁绍、袁术是一样的,根本看不起吕布,只是把他视为“壮士”而已,“共主兖州”云云,只是说得好听,说白了,仅仅是把吕布当做了一个“打手”,那么,由此推断眼下,张邈的确是断然不可能真的与吕布结盟,帮助吕布攻打豫州。
那么,这件事情的真相就极有可能是:张邈、陈宫不知用什么言语哄住了吕布,骗他说愿与他结盟,共抗孙坚,而实际上,张邈、陈宫这么做的缘故,是为了让吕布牵制住孙坚,以断掉昌邑、济阴的近处外援,从而方便他俩与曹操合力,突袭进攻济阴、昌邑和兖州的别郡。
“断掉昌邑、济阴的近处外援”,这话的意思是,汝南、梁国、陈国,这几个孙坚现在控制的豫州郡国,都挨着陈留、昌邑两郡,一旦此两郡有事,却是比远在徐州的荀贞能够更快地派出援兵。
戏志才、荀攸、陈群等尽皆智谋之士,不用荀贞多说,他们就都同意了荀贞的判断。
戏志才面容严肃,说道:“原本以为,曹操新败,张邈无有远志,守门犬耳,料彼短日内,应是不会、也无法对济阴、昌邑发起反攻的,却不意张邈今竟说动吕布,牵制孙豫州,而即欲谋我兖矣!这真是出乎了我意料。”
不是张邈的作为出乎了戏志才的意料,准确说,是因为陈宫在其中起到的重大作用,而才导致了张邈会做出这等叫人没有预想得到的事情。
荀彧想到了这一点,说道:“南联吕布,图谋兖州,此策应非张孟卓所能想出,闻陈公台今在陈留,料必是陈公台之策也。”
荀贞点了点头,赞同荀彧的看法,说道:“文若说的不错,这主意应是出自陈公台。”叹了口气,说道,“陈公台枉为兖地名士,素有清誉,却为一己之利,而不顾大局,先助孟德,顽抗我军;继又为张孟卓出谋划策,再兴战火。他口口声声,说他是为了兖人抗暴御辱,但我得兖至今,尽管还不算很长时间,可公达等人在兖州,却是严格贯彻我的命令,剿灭贼寇,安抚流民,体恤民生,又何暴之有?陈公台这么做,到底是抗暴,还是不顾兖人死活呢?”
戏志才带着轻视的口吻,说道:“今之海内,如陈公台辈者,多矣!说是名士,实则鼠目寸光,只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识大体!明公,却是不必为此喟叹。”
荀贞自知,陈宫坚持不懈地反抗自己的原因,是为了保护兖州士人的利益,陈宫口中的“兖人”,其实换个说法,称为“兖士”才更为准确,既然知道陈宫早已是兖州士人中保守势力的代表,对陈宫的这些作为,荀贞当然不会真的动怒,刚才那番话,也只是他有感而发罢了。
随便感慨几句,荀贞话回正题,说道:“陈公台固是不识大体,但张邈此回,若真是与孟德联手的话,济阴、昌邑恐怕就会危险了!我意思马上选调兵马,驰援公达、文谦,卿等以为如何?”
戏志才等自无异议。
荀贞就叫戏志才、陈群两人,分别负责兵马的抽调、后勤辎重的准备和运输。
荀贞又亲笔写了檄令一道,命人火速送去昌邑,给荀攸、乐进,叫他两人加强离狐、济阴、昌邑三郡,尤其是离狐、济阴的戒备,以防曹操、张邈突然进攻。
檄令遣人送出,戏志才和陈群也各自出去落实任务以后,堂中只剩下了荀彧。
荀贞起身,在室内踱步了几圈,与荀彧说道:“文若,我有一个担忧。”
这时堂中没有外人,看荀贞的语气也不像是要说公事,荀彧也就不再以公称来叫荀贞,而
是改为兄弟之称,问道:“阿兄有何忧也?”
荀贞摸着颔下的短髭,若有所思地说道:“吕布凶残,今其大举攻颍川,想我颍川父老,必会深受兵害,此我之一忧也;文台虽然善战,可吕布号为‘飞将’,时人传说‘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诚有万夫不当之勇,其帐下的张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