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顺的原因,家有八十以上老者的,可以免去其家两人之算赋。
口钱归皇室,以食天子,数目少一点,本是一人一年二十钱,前汉武帝时数伐匈奴,为养车骑马,人增三钱,改为了一人一年二十三钱,沿用至今。
算赋和口钱看似不多,但对贫家来说已是一个很大的压力。
假设五口之家,三个成年人,两个少年,那么朝廷一年收纳的口赋就是四百零六钱。若只四百零六钱倒也罢了,问题是从朝廷到郡府再到县寺再到乡,经过很多层级,在这些层级中常会出现加收的现象,经过层层盘剥,到百姓头上,一个人每年要交的头钱可能就要远超过一百二十钱或二十三钱了。
百姓交不起,那么这个算赋口钱可以改为分期缴纳,不用一次交清,每年收取几次。
这种情况下,很多州郡县乡就常会出现生子不举的现象,不举就是不养,孩子生下来就溺死,因为养不起,等孩子长大了也交不起他的头钱。
为了避免这种层层盘剥之现象出现,荀贞也得派人监督。
相比訾算,他对此事更为看重,因为这件事关系到的是底层百姓的切身利益。
被他派出去监督诸县算民的均是他的亲信,如岑竦等人。
徐福许季作为岑竦等的副手也被派了出去,荀贞想借机让他们深入了解一下县乡地方阅民税收等的运作和百姓的疾苦,给他们一个得到锻炼的机会。
口钱算赋之外,还有一种税,叫更赋。
更赋实际上是一种变相的徭役,是纳钱代役。
两汉百姓的徭役主要有两类。
一个是从二十岁起便名入服徭役的名录,每年要在郡县里无偿地服徭役一个月,连续服役三年,这叫更卒,如果不想服这个徭役,可以出钱请人代服,这个出钱请人代服的市价是一月两千钱,这个钱是私人对私人。
一个是从二十三岁起可以不去郡县里服徭役了,但要开始每年为国家戍边三日,这叫正卒,天下人皆值戍边三日,,律所谓徭戍也,虽丞相之子亦在戍边之调,如不能为国家守边,则一人一年要出钱三百,直到五十六岁为止,这个钱是要交给国家的。
要想免除徭役,要么是家有九十以上的老者,可以免去一人之徭役,要么是品秩达到一定高度的吏员,要么是爵位必须答到一定等级,爵至不更,可免除更卒之役,不更是二十等爵的第四等,顾名思义,言不预更卒之事也,爵至五大夫,可以免去正卒之役,五大夫是二十等爵的第九等,寻常百姓是很难升到此爵的。
荀贞穿越前对两汉的印象是轻徭薄赋,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才发现实际并非如此。
两汉的田税是不高,初十五税一,后三十税一,可在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土地多被豪强大族占有,贫者沦为佃户徒附的情况下,国家征收的田税再低也和大部分的百姓无关。
百姓没有地,只能去转租豪强的地,而豪强地主收取的地租轻者十税五,重者十税泰半,也即十成收获里有一半以上都得交给豪强地主。如果粮食不够吃或无钱缴税,向豪强地主借贷钱粮,那么首先要有动产不动产的抵押,其次要交利息,尽管国家对利息的收取有明文规定,不得高过一定程度,可又怎挡得住豪强地主的逐利利息轻者倍称之息,也即百分之百,利息重者十倍之息。国家对借贷人的权益是保护的,规定的有相关律法,交不上利息就要受到惩处,连王侯也不能免之,更别说百姓了,因无钱还利息而破家沦为赤贫的百姓不知凡几。
荀贞的族兄荀悦曾针对这种情况发过议论,说官家之惠优於三代,豪强之暴酷於亡秦,是上惠不通,威福分於豪强也,国家虽然优惠百姓,但优惠都被豪强占去了,作威作福的是豪强地主,受苦的是百姓。
田税低与广大的无地农人无关,人头税更赋和各种的杂税却与他们息息相关。
一个年二十三以上五十六以下的男子,哪怕连家都没有,只要他活着,朝廷每年就要从他身上收取固定的四百二十钱税收,经过郡县乡的层层加收,落到他头上的可能会超出千钱两千钱。除了人头税,还有各项杂税,如户赋,率户而赋,人头税之外,只要是一户人家,每年也要缴税;如畜税,家如养有牲畜,折价缴税,比例是百分之二,即价值二千,缴税二十;如稿税,稿税是为养马而征收的,本为征收草料禾杆等实物,后可用钱折纳,也称刍稿钱;如渔税,凡郡县有水池及鱼利多者,置水官,收渔税,卖鱼要缴税,等等。
这种情况下,流民怎会不多,百姓怎会不揭竿而起
虽说较之后世某些时候,两汉的税收不算苛,然只如此,已令荀贞十分吃惊了。
他穿越后没多久即了解到了当下百姓的种种困苦情况,他至今犹还记得他当时受到的震动。
他现在时常会想起阶级这两个字,他的所见所闻不能不让他时时刻刻想起此二字。他记得前世读书,读过鲁迅的一句话:翻开历史一查,都写着两个字:吃人。那时他只是书面上的了解,穿越到这个时代后才真切地感受了吃人两字的残酷。
他前世读书称不上多,读的古书更不多,他读的那些古书都是古之读书人写的,读书人和农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