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没有在岁首逐疫,这句话还不是最荒诞不经的。荀贞听过的最荒诞不经的话是:去年黄巾生乱后,有好几个朝中郡县吏员和地方的名士都曾说过对贼读孝经,贼自消弭。
不过,乐彪荒诞,却不代表别人也荒诞,荀贞不用说了,戏志才对此也是不信的,闻言皱了皱眉头。说起来,戏志才的脾气比起以前好了很多,若是放在以前在阳翟时,听到乐彪这句荒唐之极的话,他恐怕当场就要直言驳斥之,现如今他跟随荀贞,移气养体,亦是久居上位,养出了一点城府,却只是皱了皱眉头而已,没有说话。
堂上诸人里边,不信岁首逐疫这一套的也只有荀贞戏志才两人罢了,包括刘衡魏畅在内对此也都是深信不疑的。刘衡唉声叹气,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乐彪说道:亡羊补牢,未为晚也。相君,不如马上传檄诸县,令各县吏民凡有在正旦那一天没有画鸡於门的,立刻补上。六畜之中,鸡随日起,阳气最旺,画了鸡於门上,则伤寒疫病自难入门。
卿言甚是好,我这就起草檄文,传发诸县。
没想到刘衡从善如流,还真接纳了乐彪这个荒唐的建议,荀贞听不下去了,开口说道:相君,贞愚以为,传檄诸县固是当务之急,可令诸县做的第一件事却似非是令画鸡於门。
噢中尉有何高见
伤寒既然出现,不可能只出现在邯郸一县,郡中余县极有可能也已经出现染上此病的患者。贞在来相府的路上,见街上行人寥寥,县里出现了伤寒的事儿可能已经传开。以此度之,余下诸县如果出现伤寒,可能也已经传开了。现在第一件事,似应是命令诸县吏员安抚民心。
刘衡老於政务精通民事,出现疫病,第一件事自然是应该确定疫情安抚民心,以免生乱,特别是在黄巾新破之后的现在。这件事本不该由荀贞来提醒,只是因为刘衡几乎是亲历了近数十年来的每一次大疫,耳闻目睹,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恐怖印象,对伤寒疫病早已是闻虎色变,因此一听县里又出现了伤寒病患便就六神无主,失了分寸把握,忘了此条。
他如梦初醒,连声说道:正是,正是。
第二件事,似应是传令诸县,伤寒患者如有病逝的,必须马上掩埋,不得暴露野外。
汉人不知道伤寒是通过什么传染的,可已经知道如果在伤寒病患死后,不能掩埋之的话,那么伤寒就会继续传染。每当疫病之时,及时掩埋死去的病患这已是地方郡县控制疫情的惯例。
对,对。
第三件事,似应是令相府医曹和各县的医曹马上熬制对症之药,分发给百姓。
施医药给民,这是控制疫情的一个惯例。
是,是。
第四件事,似应是令诸县不惜一代价,加大对流民的赈粥,并对县中无食的贫民也要开始赈粥。
这一条是为了增强人体的免疫力,也是控制疫情常用的一个办法。
对,对。
第五件事,似应是令诸县组织人手,分门别户地挨家上告,县民也好流民也罢,叫他们日常多洗澡沐手,注意通风。
没错,没错。
第六件事,凡是感染了伤寒的患者,必须集中管理,要把他们集中在一处,禁止他们出入,并除了给他们医治的医者外,禁止任何人进入。
这一条的难度有点大。流民还好说,把他们中的患者集中起来不难,可县民中的患者要想集中看管就难了。刘衡为难地说道:若是县民不愿
宁闻一家人哭,不能闻一郡人哭为防县民有不愿的,可令诸县出动县卒办理此事,并为防止县民有染患伤寒而家人却瞒不上报的,可暂时赋予县吏入民居检查之权。
依照汉律,吏卒无故是不得进入民宅的,而今是非常之期,可以让吏卒入民宅检查。
好,就按中尉说的办,还有么
第七件事,似应是传令诸县,不许县中的流民出境,同时也要控制县界,不许县外郡外的流民入境。
这一条的难度更大。荀贞也知道以当下的条件来说,是很难把各个县以及本郡与外郡彻底隔绝开的,说完了这一条,他顿了下,复又叹道:这一条执行起来也许会很难,但是虽然难,却也需得令诸县尽力为之。
还有么
荀贞也就只能想出来这么多,摇了摇头,说道:暂时只有这些了。
魏畅接口说道:去年黄巾起,郡民死者极多,有的没能得以安葬,以畅之见,还应传令诸县,设台奉祀亡者。
在战乱中死去或者在其它灾害死去的人,尸体往往不能得到埋葬,无法得到奉祀,汉人以为,这些亡者会对此不满,甚至认为疫病就是它们为泄愤而散播的。
刘衡点头应道:然也,然也。又不放心似的问了一遍荀贞,便按此数条传令诸县,中尉以为可否
可以。
还有别的补充么
别的别的就是军事了。
要是在太平时,出现几例伤寒患者可能还不会导致疫情,可现下黄巾方定,郡县缺粮,流民无数,郡里既缺乏管理手段,也缺乏预防手段,荀贞心知,即便他说的那几条管控办法能得到实施,今年春的这一场疫病怕也是在劫难逃了,大规模的爆发流行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