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简单,文太守是一郡太守,今番郡中民乱,他必负连坐之责,并且之前荀贞曾一再提醒他,要他小心太平道,他却置之不理,等到事后被朝廷追究起来,他定然获罪不浅,说不定还会被槛送京师,下廷尉诏狱。因此,为了洗清或者减轻自己的罪责,文太守肯定想要戴罪立功,也就是说,极有可能他是赞成费畅杜佑等人的意见,支持趁胜追击的。
荀贞心道:公达若是支持趁胜追击,不会提醒我慎言,这么说,他是支持固城自守了。
现在到底是该趁胜追击还是应该固城自守荀贞也是支持后者的。
郡卒本来就少,如果再分兵冒进,分一部分出城,留一部分守城,实在太过危险,也许会被各个击破。
文太守注意到了荀攸的低语,问道:公达在说什么顿了顿,又说道,今ri议事,不分尊卑,公达虽为白身,然吾亦久闻公达之智,有何高见,但言无妨。
荀贞微微颔首,示意荀攸起身答话。
荀攸起身,垂下衣袖,双手拢在腹前,恭谨地答道:堂上诸君皆吾郡英杰,攸粗陋乡野之人,实无高见可言。,有一点小小的愚见,说出来尚请明府不要怪罪,请诸君不要见笑。
荀攸年少失怙,从小是在他祖父叔父家长大的。本就是寄住亲戚家中,他祖父倒也罢了,他叔父荀衢又浪荡好酒,他七八岁那年,荀衢有次喝醉了,还曾不小心打伤过他的耳朵,因此xg格较为敏感,外怯内勇。面对文太守,他的这副恭谨姿态比荀贞表现得还要恭谨。
文太守抚须说道:请说。
以攸愚见,当务之急,眼下最需要做的不是议论我军是否该出城追击,而是应该广遣哨探,一则打探贼兵败军之动向,二来打探郡中诸县之安危。咱们阳翟被贼兵整整围了六天六夜,全郡十七县目前的状况如何究竟被贼兵攻陷了几县又有几县得以保全咱们对此是一概不知。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咱们既不知己,也不知彼,如何能百战不殆待得这一切打探清楚之后,攸以为,再议论下一步的举止不迟。
文太守沉吟片刻,问荀贞:荀椽以为呢
下吏以为,荀攸言之有理。
诸卿以为呢
久未言声的郭图接口答道:用兵以持重贵,君子曰:不备不虞,不可以师。目前敌我形势不明,贼兵虽败,人众,我军虽胜,兵少,冒然出击,恐将会有不测之忧。荀攸所言乃是正论,下吏以为然。说到这里,他抬眼瞧了文太守一眼,复又续道,,并且,遣派哨探出城,除了可以打探贼兵去向诸县安危之外,还可以西上去洛阳,昨夜我军破贼大胜,是为大捷,此事应尽快报与朝廷知晓。顺带,亦可以看看朝廷的援军派出来了没有。
郭图正坐在荀贞的斜对面,荀贞瞧了他一眼,心说,难怪他刚才闭口不言,原来他也是支持固城自守的。
郭图是个聪明人,荀攸荀贞能猜出文太守的心思,他肯定也能,既猜出文太守有意戴罪立功将功补过,想要趁胜追击,他当然不肯首唱反调,因此方才闭口不言,直等到荀攸发表了意见,这才出声附和。
堂上诸人里边,有不懂兵事的,但没有一个是蠢的。荀攸荀贞郭图先后发言,把为何不能现在就出城追击的道理讲得清清楚楚,原先持此论者低头忖思过后,纷纷改变了观点。
文太守闭了会儿眼,睁目往堂外院中看。
此时将近中午,阳光明亮,晒在院里的树上,初生的嫩叶莹润光泽。他端起茶椀,放在嘴边yu饮,又停了下来,最终有些不甘地说道:既然诸君皆持此议,便依公达之言。
荀贞荀攸郭图猜得很对,他的确是想将功补过,是想趁胜追击的。可是荀攸郭图说得很有道理,在敌我未明的形势下,出城确实很可能遭遇失利。一旦失利,便是把一场大胜变成了一场大败,到的那时,恐怕他就不是下不下廷尉诏狱,而是要掉脑袋了。
他放下茶椀,对主簿王兰说道:王卿,给朝廷的捷报就由你来写罢。
王兰应诺。
荀椽,你可持我将令,速去营中选拣武勇jg干的骑卒,出城四散打探消息。,切记,派去洛阳的一定要jg明能干,万万不可有失
荀贞知他意思,晓得他是怕捷报有失,恭敬应诺。
王兰文采不错,提笔就墨,不多时便把捷报写成,呈给文太守看过后,交给了荀贞。
荀贞请了虎符将令,告辞出堂,亲自去到营中,代文太守传下令去,命诸营选拣善骑能shè之jg干郡卒马上出城打探黄巾败军的去向,并及郡中各县的情况,以及西上洛阳。
他特别吩咐去颍y方向的郡卒,令他们务必打探清楚颍y到底有没有失陷。
早前,在被围城的时候,他担忧家人安全,曾yu遣宾客出城前去颍y打探,无奈黄巾军围城太严,当时没有机会出去。
布置完了这些事儿,他返回太守府中缴令。
议事会还没开完,善后察敌两事议完,现在议的是加强城防。
万一黄巾军杀个回马枪,再来围城,该怎么应对。
正在商议,有一个小吏匆匆忙忙闯入院中,跪伏堂下,高声说道:启禀明府,城外来了一支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