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发怒,又想为百姓做点事而已。这大半个月来,我多次上书太守,求郡府出钱买粮,以救灾年。太守置之不理。既然如此,我还何必恋恋不去呢故效文若,亦挂印归来了。
兄弟两个都是聪明人,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并今太守刚愎迂腐,不是个明君,又明显对荀家兄弟没有好感,若恋栈不去,不但不能舒展己志,反而很有可能会招祸上身。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辞官归家是最好的选择。因此,荀彧也没说什么,没有像文聘那样大惊小怪,微微一笑,说道:今兄归家,彧读书有伴了。
荀绲亲历过党锢,知官场风险,深谙自保之道,对荀贞辞官的决定很赞同,说道:乘桴浮於海也是君子之道。
从荀绲家出来,荀贞又去了荀衢家。
荀衢和荀绲的意见一样,亦很赞同荀贞的决定。他说道:辞官了也好,你今虽有盛名於郡中,我却听说很多人非议你学问不足,名不符实,你在经学上也确实不精通,正可趁此良机,读书养望。
从荀衢家出来,夜已至。
荀贞踏着月色返家,敲开门扉,一张十六岁少女的娇颜在门后现出。两人目光相对,一个微笑,一个难掩的欣喜,月色溶溶,暖风拂面,此时无言胜有声,情意尽在其中了。
从此日后,荀贞便在家读书,朝起,和荀彧荀攸荀悦荀祈荀成等同龄族人共读;夜睡,与陈氏女唐儿闺房取乐。文聘搬来了他家住,日夜相伴左右,程偃小任等人亦朝夕随侍。
每隔几天,他就以习骑射为由去一次西乡,在坐落在繁阳亭的新庄子里住上两三日,或与许仲江禽陈褒等人操练轻侠里民,或给轻侠们讲解兵法推演沙盘。有时与原盼史调左巨高素冯巩等西乡的老相识饮酒欢聚;有时邀荀攸荀彧荀成荀祈陈群文聘戏志才等族人亲友射猎山野。至逢佳节,则盛装冠带,献酒於荀绲荀衢等族中长辈座前。
有时接到乐进小夏江鹄从铁官里送来的书信,凡提到铁官徒有何请求需要的,只要能办的,必尽心尽力。有时听一听徐福郭嘉在阳翟的日常琐事,虽不能近距离接触,却也有满足了窥视名人的小小恶趣味。偶有昔日的同僚外地的朋友登门,如钟繇李瓒,就设酒宴招待,酣畅痛饮。
日子过得看似逍遥自在,而随着时光一天天的流逝,随着光和七年一点点的逼近,於这表面的安逸之下,无法与外人诉说的紧迫和压力变得越来越沉重起来。
这一年,夏大旱,秋歉收,郡府没有救灾的准备,府库空虚,无粮赈济,颍川十七县的百姓许多流离失所。唯有西乡,因荀贞自家掏钱,及早遣小任等远赴三河三辅等富庶的名郡买来了一些粮食,受他恩惠,乡民们平安渡过了这个灾年。
秋九月,听行商们说:五原山岸崩。冬十二月,东海东莱琅邪井中冰厚尺余。这一年的冬天颍川也十分寒冷。先遇灾年,又逢大寒,出行道上,饿殍在路。
便在这灾荒苦寒,一片的哀鸿遍野之中,过了除夕,迎来新年。
光和七年,正月二十三,这天上午,一个从京都传来的新闻震惊了荀贞。听完这个新闻后,他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紧张不安的同时,却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该来的终於来了:济阴人唐周上书朝廷,告钜鹿人张角谋反。朝廷车裂张角党人马元义,使钩盾令周斌将三府椽属,案验宫省直卫及百姓有事角道者,诛杀千余人,推考冀州,逐捕角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