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第三明家的院门,荀贞还在隐隐后怕。
他穿越至今也有十来年了,认识了不少人。两汉之时,文武的分界并不明显,所谓出将入相,很多的士子都是文武双全,例如荀衢就擅长击剑,又如他那个喜好收集瓦当的族人荀成,也很精擅骑射;除此之外,在繁阳亭认识的许仲江禽高家兄弟苏家兄弟也皆是勇士,但是没一个能比得上第三兰的。可以说,第三兰是他穿越至今所见所闻之第一猛士。
他想道:真是可惜,这样的猛士却是我的敌人。动了心思,决定,等此件事了,我当仔细询问乡吏,问问乡中还有没有别的出名勇士。不求能胜过第三兰,只要能与相当也好啊
秦干在里中等了这么半晌,依然是保持着刚才站立的姿势,一副不骄不躁的样子。游徼左球已经把其它涉案的第三氏族人悉数逮捕,总共有二十来人,皆靠墙蹲坐,十来个县卒轻侠挺刀立在他们身前,以作监视。
荀贞快步上前,先把搜出来的竹简呈给他,说道:此物是从第三明室内搜出的。秦干接过,低头瞧了两眼,不置可否。荀贞接着禀报:第三明及其家人已被下吏拿下。
秦干把竹简收入怀中,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看见了被带出院门的第三明几人,微微蹙眉,问道:只有三人这个是第三明这个是他的父亲那个女子是其妻,不是说,第三明还有一个同产弟
其弟第三兰,适才拒捕,被格杀当场。
他门下的宾客呢为何不带出来
荀贞不动声色地答道:其家中宾客皆凶悍轻死,不愿就擒。下吏万般无奈,只得将他们也一并格杀当场。
秦干看了他一眼,满脸的不相信,若说有一个两个拒捕的,他相信,但要说全都拒捕,谁会相信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往一瘸一拐的江禽高甲文聘许仲几个人身上打量了一下,点了点头。
两汉的律法承前启后,承接前秦,为后世沿用,单就法律的角度来说,虽有严苛的一面,如因言获罪这些,但也有人性的一面,如禁止吏员夜入民宅捕人,又如在拘捕疑犯时不鼓励杀伤,以不伤害被拘捕人为原则,如果无故杀伤疑犯,拘捕者甚至还要承担刑事责任。
荀贞刚才在院中,不分青红皂白,将第三明家中的宾客奴婢杀了个干干净净,严格来说,这是触犯律法的,然而却因为他有荀氏的背景,秦干尽管不信他的说辞,却也不愿与之计较。无故杀伤是触犯律法的,但若是像荀贞说的那样:疑犯拘捕,却是可以将之杀死而无罪的,只是半购赏之而已。购就是悬赏,也即:应给予追捕者的奖励只付给一半。
见疑犯全都被拿下带来,秦干按着名录,又一一点名,确保无误后,也不多话,只对闻讯赶来的里长里父老说道:这些都是案犯,我要把他们带去县里审问。另外,第三氏还涉嫌妖言惑众,在审清之前,你要将他们其它的族人宾客看住,一个都不许出里门一步
第三氏是个大族,这次秦干捕拿的都是男子,而且只是一部分男子,还有不少的人没被捕拿。如果妖言罪坐实,至少是要牵连他们全族的,所以秦干交代里长看好第三氏其它的族人。
里长面如土色,汗如浆出,唯唯诺诺,只知点头应是。
荀贞说道:秦公,第三氏素来轻悍,虽然此次捕拿了其族中的大部分男子,但剩下的还有不少人,情急之下,恐怕他们会狗急跳墙,有铤而走险的可能。这里中既无兵卒,又少壮士,只凭里长里父老两个人,怕会看不住他们。,不如,留下几个县卒
秦干拈须沉吟,片刻后,说道:如今县中县卒也不多,此次拿了这么多人回去,也需要他们看守。不过,你说得也没错。这样吧,。他对那里长说道,我给你留下五个人,协助你看管第三氏族人。又对荀贞说道,我见你的这几个随从皆似勇士,你也留下几个人罢。
荀贞应道:本来就是想留下几个人的,不亲自派人将第三氏的族人宾客全部看住,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心,当即令江禽高甲高丙,带了两三个轻侠留在里中,其吃住自有本地里长安排。
秦干打头而行,两个甲士随其左右,皆执长矛,挺胸而行。后头是左球,带着几个县卒押送第三氏的那些被捕族人。再后边是荀贞,带着许仲苏则苏正诸人押后。
连疑犯带甲士,一行五六十人,迎着萧瑟的寒风,从巷中走过。巷子两边各家各户,俱皆胆颤,伏在门内,恭送他们离开,不敢抬头。听得他们脚步声走远,有胆大的方才敢膝行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头向外看,人群中,一个特别显眼的背影落在眼中,头裹帻巾,腰佩印绶,侧边带刀,昂首直行,可不是正是荀贞有里民不觉感慨,说道:往日也曾在集上见过荀君,当时只觉他恂恂儒雅,不敢信他任亭长时曾闻鼓而起,夜半击盗今日观之,我方信矣
这说话之人大约读过书,说起话来,文绉绉的。
荀贞将秦干送到乡界,拱手作别,看着他与左球将第三氏疑犯押送走远后,转首对侍从左侧的文聘说道:仲业,我有一事相求。
文聘一怔,说道:君待我有大恩,我视君如师长。师长有事,弟子服其劳。荀君,有什么事儿你只管说来。不论我能办得到还是办不到,都必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