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汉末三国的历史细节,但知道大势,隐约记得在黄巾起事后不久,党锢就全面开解了。掐指算来,如今距甲子年已经不远了,也就是两三年而已。
荀攸不相信,笑道:贞之,我适才所言府君若擢用於我只是说笑。你怎么也来说笑了
荀贞没法给他解释,只能说道:你要不信也就罢了。只是我劝你,万不可将此孝廉推辞。就算数年之内,党锢不能全面开解,但如今阉宦当权,民不聊生,时政败坏,你试想:朝廷又能撑多久
荀攸悚然变色,按剑挺身,直视荀贞,问道:又能撑多久,你此话何意
我是说,朝廷又能撑多久不解党锢最多十年,天子必会解党锢,用贤人,重振朝纲,以解苍生倒悬。
荀攸松了口气,复又放松身体,说道: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希望如此罢。叮咛荀贞,贞之,咱们家中本就受到党锢,你今初为吏,万事要谨慎,不可妄言,以免惹祸上身啊
荀贞笑道:不必你说,我也晓得。
荀氏一族,在党锢前为官者甚多。只荀彧荀攸两支,其祖父辈出为两千石郡守国相者便有数人,剩下宰百里地,当过县令长的更多,不但是士林名门,也是仕宦世家。荀攸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下,要说不关心时政,不想出为官吏,上则报效天子,下则造福一方,中则留名后世,显然是不可能的,被荀贞打开话头,说起时政,他叹息连连。
天子本聪灵,奈何被小人阉竖蒙蔽,近年来,立鸿都门学,西园卖官。西园卖官,就好像在商铺上卖东西一样,将国家名器一一标价,如贾人售卖,二千石二千万,四百石四百万,三公州牧郡守县令长各有价,有钱无德者以此进,无钱有德者空长叹,使吏治败坏。买官者无德,凡到任,无不日夜以贪污为业。又卖关内爵,五百万。
大前年,熹平六年,司马直被任命为巨鹿太守,该交钱两千万,因有清名,减免了三百万。司马直怅然说道:为民父母,而反害剥百姓,以为满足自己的仕途,我不忍也,辞以疾病,上书极陈当世之失,古今祸败之戒,吞药自杀。,唉,清官自杀,浊者等位,怎会不民不聊生呢
故太尉陈仲举曾上书天子,说:昔明帝时,公主为子求郎,不许,赐钱千万。左右问之,帝曰:郎,天官也,以当叙德,何可妄与人耶今陛下以郎比一把菜,臣以为反侧也。,如今,天子已经不单是把郎比成一把菜,而且将三公郡守侯爵都比成一把菜了啊设若陈太尉今尚未亡,目睹眼下,恐怕就不会仅仅是反侧这么简单了
荀贞跪坐帐中榻上,手放在膝盖上,远望帐外竹林清溪,远处的乡路上时有乡人来往。
他默然不语。
荀攸喟叹连连,停了会儿,又接着说道:前年,光和元年,天子立鸿都门学,令群小以虫篆之技见宠於时,受不次之赏。如乐松江览任芝师宜官梁鹄诸辈,不闻其有通经之称,而俱侥幸以文辞工书见宠,竟就都或入为尚书侍中,或出为刺史太守,乃至有受封侯赐爵者。这已经不但是败坏吏治,更是在挖掘我大汉治国的根基了啊
鸿都门学是当今天子的一个创制。鸿都门,乃洛阳北边一个宫门的名字。鸿都门学,即设置在此门内的一个学校。
在鸿都门学设置之前,帝国的中央学校只有两所,一个是面向平民和部分官吏子弟的太学,一个是四姓小侯学,本是专为外戚樊氏郭氏阴氏马氏四姓子弟设立的,后来只要是贵族子弟均可入学。这两所学校的招生对象和招生范围虽不同,但相同的是都以五经为主要的教学内容,而鸿都门学则类似后世的艺术专科学校,不学儒家经典,专一学辞赋书画等。
汉之得人,多从察举而来,名臣良将多因明经入仕,而鸿都门学里的学生却都是精擅诗词歌赋书法画画的才艺之人。当今天子出於个人的爱好对他们委以重任,事实上也就是在察举之外以才艺取士,这严重违背了正常的选举制度,间接堵塞了学经儒生的仕进之路,没多久就遭到了天下儒生的群起攻之。然而,当今天子却一意孤行,完全不听反对之音,依然我行我素。
荀攸是正统的儒生,对此很不满。
荀贞倒是能理解天子一二,想道:天子立鸿都门学,固然有他个人爱好的原因,也有受阉宦推动的缘故,但今之察举,流弊多多,或为权门所荐,或为世家彼此推举,所得多非人,对朝政地方无助,徒增权门世家的势力而已,而又朝堂之上宦官掌权,士大夫多结朋党,地方上的豪族势力亦越来越强大,民谣云:州郡记,如霹雳,得诏书,但挂壁。
天子内不能掌握朝堂,外不能控制郡县,察举所得之人又不堪使用,当然会想培养一批自己的亲信,对外加强控制,对内抗衡士大夫,恐怕这也是他大加重用鸿都门生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他这些想法都是平时自己琢磨得来的,不管对不对,都不会对儒生荀攸说。
他扭脸看了看坐在一边儿的文聘,又看了看跪侍温酒的小吏以及披甲执刀侍立在帐外的董习诸人,笑道:公达,现在不是在仲兄家里,也并非族中辩经论政之时,咱们只是出来游玩的,你又何必说这些败人兴致的话呢
荀氏家学渊源,家门之内学业长讲,自办的也有族学,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