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极。
宣博笑了起来,想道:听谢武说,他所以能任亭长方三月便迁为乡有秩,是因闻警越境,夜击群盗,县君因称其为乳虎。既勇於任事,敢违令越境,又有乳虎之名,吾本以为他会是一个鹰扬虎视之人,却不料似个谦谦君子。
宣咸奉上热汤,与时尚侍立在宣博席后。
宣博端起木椀,饮了一口,润润嗓子,不再与荀贞客套,改而正色说道:君今下车伊始,便来见吾,可是为政事而来么
一则仰慕宣公高德,二来确也是为政事而来。
君治繁阳三月,民皆称善,可称仁。深夜闻警,驰援临部,可称义。雷霆击贼,救刘庄於兵火,可称勇。又尝使高素焚债券,近又让功於谢君。子曰: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诗云:显允君子,莫不令德。君可谓仁勇君子。今来吾乡为有秩,必有良策施政,吾愿闻之。
贞非本乡人,虽在繁阳当了三个月的亭长,但熟悉的只是一亭之地,便如管中窥豹,并不知别亭人情。今来乡寺,就似盲人,眼前皆黑,不知从何下手,正想请教宣公。
荀贞的态度很诚恳。
宣博见他恭谨,也不藏私,直言说道:往昔谢君在时,施政宽仁,不扰百姓,民皆乐之。你可以沿用他的做法。
是。
不过有一点,谢君做得不好。
荀贞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问道:请教是何处
宣博略微沉吟,这次却没有直言相告,而是问道:君虽非本乡人,但既来吾乡为有秩,且又已在繁阳任职三月,应该对本乡的大姓有所了解
贞闻:本乡大姓有三,谦德里高氏费里费氏甘泉里谢氏,分别在乡费粟三亭。
能称得上大姓的至少有两个条件,一个族人多,一个有钱有权,其中又以有权为重。繁阳亭的冯家荀贞夜救的柏亭刘庄,此两家虽是乡中富户,但族人不多,也没什么权势,因此称不上大姓。
荀贞说的这四个姓,高氏不必多说了,乡中首富,与阳翟黄氏有关系。费氏也不必说了,费畅乃中常侍张让家的宾客。谢氏,即前任乡有秩谢武的家族,论其家产,或还不及冯刘两家,但有谢武一人便足称乡中大姓了。
宣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你少说了一个。
少说了一个还有哪个
朱阳里第三氏,在桑阴亭中。
第三氏
宣博说道:第三氏本为田姓,战国齐田之后。汉初,诸田被高祖徙到京兆房陵,遂以次第为姓,从第一排到第八。经王莽篡权,赤眉绿林之乱,光武中兴,建武年间,第三氏里有一人来本郡为官,遂留下了一个分支在此。
荀贞低头寻思多时,想不起来本郡本县本乡有什么姓第三的官吏,问道:小子孤陋寡闻,不知第三族中有何人在郡县乡中为吏
本乡四姓,高费谢皆以权钱威行,霸乡中,第三氏独以暴桀横行。
独以暴桀横行
先齐的风俗本就贪利轻仁德,好奢侈崇武烈,诸田被高祖徙去京兆后亦不改其风。第三氏自落户本乡便不事生产,专一强豪意气为业,其族中多出轻侠之辈,横行闾里,多为不法,历任有秩皆不能感化之,吾今忝为三老,亦无能为力。
荀贞疑惑地想道:听宣博讲述,这分明就是一个轻侠世家。只是奇怪,却为何从未听许仲说过他在繁阳亭时,后来与许仲同室而眠,夜里常聊天说话到很晚,也曾问过许仲本乡的出名轻侠,许仲从没有提起过有姓第三的,暗定主意,待会儿需得再向许仲询问一二。
宣博说话久了,嗓子不舒服,咳嗽了两声,又端起木椀喝了口水,接着说道:本乡风俗敦厚,乡民淳朴,民好治,唯此四姓不好治。谢君为政虽不扰民,然对此四姓却太过宽容,多有放纵。要说到放纵,你也该有体会才是,如果谢君政严,又岂会出现高素逼要程偃妻事今君接任乡有秩,若想有作为,可从此处下手。,你问吾该如何施政,吾所知者只有这些。
荀贞下车伊始便来拜访宣似恭敬非常,其实只是表象,也就是一个态度罢了,就本心而言,他对这次见面只是抱着敷衍公事的想法而已。想他一个后生小子,还是外乡人,宣博快六十岁了,本乡人,两人以前从没见过面,难道还能指望一见之下,宣博就能给他什么金玉良言么他可从没认为自己是个有这么大魅力的人。
不过,在里门口与时尚交谈过后,他的敷衍态度就转变成了好奇。一个泯然无闻,并不出名的乡中三老却能教出一个这样不错的门生门生已是如此,弟子又会如何带着好奇,他登堂入室,客套完后,说入正题,一直到刚才为止,也还仅仅只是好奇而已,可是在听完了宣博对四姓的评价和对谢武婉转的批评,以及对自己日后施政的建议后,荀贞已不再是好奇,而是肃然起敬了。
两人初次见面,交浅言深,君子所忌,然而宣博却毫不遮掩,坦诚直言,明确地说希望他能一改谢武的弊政,不再放纵乡中四姓。如他所言,四姓共霸乡中,威风可见,他不会不知道说出这些话的后果,一旦传出,必会将四姓得罪,更会将已升任县中门下主记的谢武得罪,可他还是说了。所为者何无非是为了百姓。
联系到他刚才对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