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灯架。地上横向铺排了四五个坐塌,每个坐塌的侧边都有一个矮脚的漆案。坐塌的前边是正位,边儿上放了一个支架,其上架了一柄长剑。剑在鞘中,不知锋芒如何,但剑柄装饰得珠光宝气。
陈褒说道:冯家的幼子好击剑,这柄剑是他专门托人从洛阳买来的,据说是出自剑游昌之手,价值万钱。剑游昌是当时一个制剑的名家。
荀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中不以为然,想道:剑游昌天下知名,如果此剑真是出自他手,怎会只卖万钱十万钱都有人抢着要。
前汉高祖时,陆贾有一柄宝剑,值钱百万。剑游昌造的剑或许不能与之相比,但一万钱也是绝对买不来的。剑游昌云云,至多能哄哄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两个人没有等太久,在婢女奉上温汤后,不多时,一个男子在两个小奴的随侍下,来到堂中。
荀贞打眼观看,见此人四十来岁,身肥体壮,也许是因为怕热,已是秋中的季节,却还穿着一件丝制的禅衣,宽衣博袖,上有纹绣,甚是华丽。来人认得陈褒,所以直接对荀贞行礼说道:在下冯温,见过荀君。他人很胖,说话的声音却很细。
荀贞与陈褒站起,还礼,说道:在下荀贞,见过冯公。
早就听说有荀氏子弟有俺们亭中任职,却一直没得机会拜访,尚请恕罪。
类似的客套话,荀贞自来亭中后已经听过了很多次,但这位冯家的主人却给了他不同的感觉。别人说的时候,不管真假,至少表现得跟真的似的,而他,却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在客套,表情淡淡的,语气很敷衍,连刚才的行礼也是随便拱手,腰都没弯一下。
荀贞答道:不敢,不敢。
不知荀君光临,有何贵干
一来见见冯公;二则,时值九月,该开始着手备寇,在下打算萧规曹随,一切都按前任郑君的章程行事,操练的地点依然选在了贵庄西边的林地丘陵。所以特地前来,给足下说一声。若有什么打扰,多多包涵。
冯温一脸我猜你就是为这事儿来而来的表情。荀贞召集里民备寇冬月,动静很大,冯温虽不常在南平里住,但也不可能一点不闻。
他说道:那片林地丘陵不是我家的。荀君若想在那里操练,尽管操练就是。顿了顿,说道,前天,南平里的里长来找过俺,也是为备寇之事,想让俺出些米粮,贴补亭中。俺当时没答应,倒不是拒绝。里中出多少,那是里中出的;俺出多少,那是俺的。怎能混淆
荀贞搞不懂他想说什么,说道:冯公言之有理。
荀君请跟俺来。
冯温转身,径往堂外走去。
荀贞呆了呆,与陈褒对视一眼,两人跟上。在进大堂前,他们都脱了鞋子,在门口将鞋子穿上。冯温大步流星,穿过中院,走过三门,领着荀贞两人进入后院。
较之前边,后院有些脏乱。右侧是猪圈牛栏鸡埘,紧挨着是厕所。
中部是厨房,厨房门开着,两个三四十岁的大婢正在里边忙活。荀贞瞥见里边有灶釜案等设施厨具,并见壁上挂的有肉。厨房不远处是一眼水井,井上有盖。
冯温带着他们,顺着门边的石子路,来到左边。
左边前头是片空阔的场地,细沙铺地,立有箭靶,一边摆放着两个兰锜。
兰锜,即兵器架的统称。兰置刀剑,绮为弩架。刚才荀贞在冯家正堂时,见到的那个放宝剑的架子就是兰锜。不过那个比较小,只能放一柄宝剑,而面前的这两个大很多。
兰锜和后世那种常见的兵器架子不同,它不是敞开似平放的,而是竖直的。
就拿眼前这个来说,下为方形底座,其上为一个菱形木柱,木柱上边承托方形的木板,木板竖立,分为五层,每一层上边都有托钩,总共十个。兵器就放在托钩上。如果是放置刀剑的话,两个托钩上放一个。
其中一个兰锜上放了五柄环首刀,另外一个兰锜上挂了两支弩。
冯温指着兰锜,说道:刀皆产自蜀中,百炼钢刀,每刀值钱三千。弩乃陈国所制,俱为佳品,每弩值钱万五千。,荀君,你从县城中来,又是名家子弟,见多识广,俺请教你,我家中的刀弩算不算精良
陈国,即今河南周口一带,孝明皇帝将此地封给了他的儿子陈王刘羡,是为陈国,位处颍川郡的东边,两国郡接壤,距离颍阴只有一百多里地。
现今的陈王是刘羡的曾孙,擅长弩射,十发十中,并且能中皆同处,准头了得。因他好弩,所以府库中藏有数千的强弩。但是,陈王善射,却并不代表陈国的弩就是好的。因为相距较远,荀贞看不清那两支弩的形制,也不能贸然提出试试,但隐隐觉得,如果真是产自陈国,估计值不了一万五千钱,他说道:蜀刀的锋锐天下皆知,当然精良。
他只说刀,不说弩。陈褒听出了意思,瞧了他一眼。冯温却没有听出来,回身指向前院中院,说道:这些刀弩只是我家藏兵的一部分,前院所住的奴婢不说,中院所住之族人亦多有佩刀。我家徒附奴婢,加上族人,本家人,四五十余口。俺想请问荀君,算不算人众
大户人家的庄园,有的方圆数十里,住民上千,比起他们,四五十人实在不多,但只就繁阳亭来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