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亭里时,荀贞没注意她,此时看来,她个子虽不高,皮肤有点黑,但眉目清丽,是个美人胚子。
秦干请她起身,叹道:年弱失怙,着实可怜。吾乃县中贼曹,为乃翁的案子而来,你母亲在不在家
在的。王屠女儿年龄小,见识少,低着眉,不敢看人,小声地回答道,请诸公进来吧。
荀贞请秦刘先行,步入门内。
王家的院子比许家大很多。王屠专卖狗肉,他家的院子从中隔开,一边住人,一边是狗栏,见诸人进来,狗吠大作。不但吵人,味道也很重。
刘儒微微蹙眉,用袖子掩住口鼻。
王屠的女儿局促不安,抓着襦衣的边角,对着狗栏小声地说了几声:别叫了别叫了却毫无作用,她更加彷徨无助。秦干说道:莫理会犬只了,带吾等进屋。
当下,在一片狗叫声中,王屠的女儿头前领路,将诸人引到了堂屋门口。她犹豫下,站定脚步,可能是不知道应该直接带人进去,还是先通报一声。
离得近了,荀贞听见室内似有男子声音,问道:有别的人在
请了原师,正在治病。
原师
杜买总算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抢在里长之前说道:便是原盼了问王屠女儿,是原盼么
王屠女儿垂首答道:是。
秦干问道:原盼是谁
本地最有名的太平道人。
秦干刘儒不约而同皱起眉头,对视一眼。荀贞默不作声,视线越过王屠女儿,往屋内瞧了瞧。屋门掩着,瞧不清楚。
秦干问王屠的女儿:你母亲骤得急病,应是忧伤过度伤了内腑的缘故,为何不请个疾医来看秦汉沿用周制,将医学分为四科。疾医管内科。
杜买笑道:秦君常在县中,有所不知。这个原盼,听说是大医张梁的弟子呢在去年的疫病中治好了不少人,颇有灵验。
王屠女儿怯生生地说道:前几天阿翁感染风寒,也是请了原师来治,次日就好了。说起她的父亲,眼圈一红,又差点掉下泪来,楚楚可怜。
里长也附和说道:是啊,是啊。原师的符水比药管用多了,只要虔诚信仰,不管得了什么病,都是一吃就好。
秦干冷笑两声,说道:装神弄鬼,也就骗骗愚夫愚妇
刘儒也是冷着脸,说道:可恨朝廷不听忠言,放纵不管,任此辈哄骗世人。
杜买里长不是傻子,听出了秦刘二人话中的意思,都是呆了一呆,想道:秦刘二君好像对原师非常不满奇哉怪也,却是为何莫非原师得罪过他们
秦干号称能吏,乃郑玄门徒,眼光见识俱有;刘儒是刘家子弟,他的族人刘陶曾为杨赐的椽吏,杨赐上书天子请求禁太平道的事情,他不但知道,且深受影响,以为然。有这样的背景,两人对太平道深恶痛绝不足为奇。
荀贞心道:昨晚才刚想要摸一摸本地太平道的底儿,今天就碰见本地最有名的原师。机会难得,不可错过。问秦刘二人,,秦君刘君,要不要进去看看
也好。
里长推开门,秦干昂首直行,余下诸人鱼贯跟随,一行人来到室内。
室内有两个人,一卧一站。
站的人拿根九节杖,绕床疾行,一边疾走,一边念念有词。外边院中骤起犬吠,他却充耳不闻,丝毫不受影响。
床上躺着的人盖着被褥,闭着眼,可能睡着了,一动不动。
拿九节杖的人声音时高时低,似吟如唱,速度太快,听不懂吟唱的什么,明知荀贞等进来,却恍若无人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施法完毕,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两页黄纸。
荀贞,瞧见上边曲曲折折的画了些甚么,应是符文了。那人说道:拿个碗来。
王屠女儿早备下的有,捧了个陶碗过来,恭恭敬敬地放在案上。
那人将符文点燃,丢在碗中,等燃尽成灰,递将过去,说道:这符文中有大法力在,可辟邪除祟。添些水,喂你母亲饮下。等她醒来,再教她叩头思过,想想都做过什么错事,向我师忏悔,这病就能好了。
王屠女儿唯唯诺诺的,原师说什么,她听什么。
秦干听了几句,忍不住,直言质问,说道:用这符水治病,你有几成把握
原师慈眉善目,尽管是被请来治病救命的,对待王屠女儿的态度却不倨傲,此时见问话的是官吏,也不谄媚,和和气气地说道:只要诚心,什么病都能治好。
吾认识一人,去年染上伤寒,一样请了你们来治,却没能治好。
没能治好,自是因他心不诚。
那么这诚与不诚,如何判断
举头有神灵,诚或不诚,神灵自知。
荀贞心道:病好了是因为心诚,没治好是因为心不诚。诚或不诚,全由神来判断。虽然谬论,却难以驳斥。又想,死了的便死了,病愈的却定会成为忠诚信徒,也难怪太平道能够不断地发展壮大。
秦干满脸厌恶,挥袖说道:去,去
原师的修养甚好,也不恼怒,又对王屠女儿交代了几句,说道:事已毕,俺就告辞了。告诉你母亲,不要太伤心难过了,死者已逝,生者还要生活,不能沉湎过去,总归要向前看的。况且,县君神明,定不会使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