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啊。
正寻思用什么由头开局,这不就来了现成的吗?
林大官人兴奋的大手一挥,喊道:“你们果然勾结在一起了!
你们两人的业务和刑部毫无关联,在殿试读卷刚结束时就来拜访陆尚书,还能为了什么?
传言果然不错,你们一定是谋算着改变皇榜,捧同为浙中同乡的陶望龄上位状元!”
大义到手,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史拾遗和冯景隆的车轿、仆役此刻都在大门外候着,直接就遭了殃。
马都放了,车都劈了,轿都拆了,人都躺了。
但林大官人还不走,就堵在陆府大门口,乱七八糟的叫嚣着口号。
史、冯二人根本出不去,又逃回了陆家里面,找陆尚书求救。
刑部因为业务特殊性,自身还是有点直属武力的,而且刑部就位于城西,距离官宅区非常近。
于是大司寇陆光祖迅速派了仆役,从侧门出去,从刑部喊人过来救场。
又不到半个时辰,听到禀报说,已经三百刑部禁卒冲了过来,感觉已经控场的陆尚书便招呼史孟麟、冯景隆坐下喝茶。
但是又过了一会儿,陆尚书感觉手里的茶盅还在烫手,就见门子冲到书房,慌张的叫道:“刑部卒子都被击溃了!”
陆尚书又惊又怒:“三百对五十,优势如此巨大,怎么却如此迅速就溃败?”
门子继续禀报说:“林贼那伙人一开始假装畏惧,且战且退,逃进了东边小胡同里。
而刑部卒子就追了进去,但胡同狭窄,人多也施展不开。
这时候林贼率领家丁突然就打了一个反冲,他在大笸箩结阵的掩护下,亲自充当箭头一马当先。
而刑部卒子的前排根本挡不住,一批批的被击溃了,随即就全面大溃败!
而且还有一百多个溃兵逃进了府里,全在前院聚着,林贼又堵在了大门外!”
陆尚书恍恍惚惚的还以为自己不是京城尚书,而是个边镇的督抚。
平常只看到那些勋贵靠打架解决矛盾,动辄为此聚集数百人群殴。
难道混文官圈子,也要靠武力来说话?
史孟麟这时候进言说:“林贼只在大门外堵着,没有敢砸毁门庭,说明林贼对大司寇尚有顾忌,如此只能请大司寇亲自去退敌了。”
当然,如果林泰来真敢对位列朝廷七卿的刑部尚书动手,那结果也不坏。
陆尚书深吸一口气,起身就往外走。
到了前院时,果然看到乱糟糟的一百多残兵败勇,惶惶然的朝着大门张望,唯恐敌人打进来似的。
陆尚书没管这些垃圾,昂首阔步的继续走,临近大门时,稍稍停滞了一下脚步。
这并不是害怕,而是要酝酿一下朝廷七卿睥睨凡俗的气势!只要林泰来没造反,就不敢直接对自己动手!
走到大门正中,陆光祖正要说场面话,却陡然睁大了眼睛,差点以为产生了幻觉。
林泰来的粗壮双臂竟然被草绳缚在背后,垂头站在门外!
而且林泰来旁边还多出了一个老官员,陆光祖认得出来,乃是吏部左侍郎赵志皋,这也是个浙江人。
只见在此刻,赵志皋怒目圆睁,指着林泰来,严厉的呵斥道:
“谁说我们浙籍大臣会勾结串联,推举陶望龄上位?我怎么不知道?
你也是即将登皇榜入朝的人了,为何对谣言毫无分辨能力?听到什么就信什么?
伱又怎敢听风就是雨,到大司寇门庭闹事?”
陆光祖:“???”
这是什么戏码?太突然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瞥见陆尚书出现在门口,赵志皋继续对林泰来狂喷了两句:
“如果不是我到场阻止你,你就要惹下滔天大祸了!你必须要向大司寇谢罪!”
林大官人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赵志皋转向陆光祖,拱了拱手,一脸正气的说:“林泰来听说我们浙江人想推陶望龄为状元,当真可笑之极。
我已经劝过林泰来负荆请罪了,请大司寇处置,我绝不说情!”
说完之后,赵志皋还真没有拖泥带水,扔下已经自缚的林泰来,直接拂袖而去。
陆光祖脸皮抽了又抽,久久无言。
嚣张跋扈的林泰来很难办,自缚请罪的林泰来更难办!
如果现在“依法办事”,顺势把林泰来关进刑部大牢,那这位准状元必将缺席后天的祭孔典礼和大后天的金殿传胪大典。
那就开了一个动用司法手段,直接干涉状元选拔、硬捧同乡上位的恶劣先例,而自己又能得到什么?
所有的政治压力和道德压力会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最后千夫所指?身败名裂?
敌人是不会和自己讲理的,而且必将惊动天子,那自己又该如何向天子解释动机?
为了一个状元,这值得吗?状元又没有什么实际权力。
但是反过来想,如果现在直接放了林泰来,又非常不甘心!念头不通达!
林泰来成为阶下囚的机会,又何其难得!错过这次,就未必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