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炸开,真绪的脊背重重地砸向墙壁,胸腔里积压的鲜血和她咽回去的那些血水重新找到了出口。
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耳畔的风声。有几缕金发被咒灵的利爪斩断,从墙壁上滑下时,耳鸣声在脑中拉得很长。
扯动了和血肉黏连在一起的丝袜。侧身躲开攻击的那一下,让闭合的伤口再度裂开,她重新勾紧了丝线,勉强扯住了咒灵的动作。
风声停息后,各种声音涌进了她的耳朵。
[讨厌、讨厌、讨厌。真绪为什么要伤害忧太,我讨厌真绪。]
[不要,里香,快停下!]
原来,是真的讨厌她啊。
被爸爸捡到之后,爸爸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对她好的时候全都是在骗她!
年轻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的发顶,蓝色的长发和她的金发混杂。他俯身凑近,笑眯眯地告诉她:“真绪,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抛下你不管的呀。”
对,只有爸爸爱她。
这个世界上,就只有爸爸爱她。
锋利的线轻松地将周围的一切都割断,像是有生命一般,它们蠕动着缠上真绪身上的伤口。吸饱血液之后,透明的丝线变得暗红,更多的丝线牵连,整个小巷都被密密麻麻的血色丝线填满。
大不了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反正,全都是骗子。
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显得非常不合时宜,千嗣真绪从制服口袋里取出自己刚买的手机,然后摁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有些紧张,背景音里呼啸的风声像是从电话里吹到了她的身上。他不断地询问着同一个问题,但一次比一次急切:“真绪,你在哪里。”
失血过多让她的身体变得迟钝且冰凉,她靠在满是裂痕的墙壁上,把所有的咒力都输向丝线。
在全部的丝线都被斩断之前,她抬眸看了乙骨忧太一眼。
暴走的咒灵已经被他安抚过,恢复了平静。他挥动太刀斩断周围的丝线想要朝她靠近,但那些丝线断裂后迅速重新恢复,稍有不慎就会缠绕回他的身体。
不想被夺走身体的控制权,也不想让她伤害里香。在这样的前提下,还一直想要靠近她。
是想杀掉她吗?
又用那种虚假的表情欺骗她,说什么担心她的话,却不停地斩断这些血线。
她可不会再被骗了。
乙骨忧太被这一眼看得浑身生寒,挥刀的动作稍有停顿,绷紧的丝线就缠住了他的刀刃。太刀的刀刃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锋利的边缘变得粗糙残缺。
在他试图扯断丝线的时候,余光却看到少女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晃了两下之后,她朝着面前交错的红线走去。
这是她在被乙骨忧太抛弃的那一年觉醒的术式。出生在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中,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继承了谁的血脉。总之,她得到了家族的传承。
[阿特洛波斯之线]
命运的纺线在女神的手中缠绕,所有的人都是神明手中的木偶。
但她的命运,只会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真绪!”
乙骨忧太有些破音,这个在唇舌间流连了无数遍的名字被喊出来时是如此的撕心裂肺。他握着折断的太刀,不再顾忌眼前的血红丝线缠着她奔来。
电话那头的人听见了另一个人的存在,在疾跑带来的剧烈的喘息中,他努力地让自己的吐字清晰:“乙骨前辈在你那里吗?”
听到了啊。
真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本来是想笑的,但是多少有些没力气。血液卡在了气管之中,她猛烈的咳嗽了几声:“诶,惠惠想我了吗?”
没等伏黑惠回答,乙骨忧太已经到了她的身前。
吐息之间,所有的丝线都消失不见。没人看见唯有一根红线没有被撤走,一头在她的指尖,一头在太刀的刀柄上。
时间刚刚好。
伏黑惠站在巷口,手机从掌心滑落砸向地面。大脑无法思考,他理解不了眼前发生了什么,但身体却诚实地奔向那道倒下的人影。
最后一根线被寒冬的风吹散,地上薄薄的积雪被太刀尖端滴落的血融化,晕开血红的一片。
金发的少女倒在巷子里,腹部的伤口因为太刀折断的边缘并不规则而显得格外狰狞。
在她闭上眼之前,离她最近的乙骨忧太听清了她的呢喃:“享受这一刻吧,骗子。”